勖南琛周身冒著冷意,將床頭勒緊的鏈子取下,漆黑的眸子看向薑淩。

是傭人告訴他房間裏好像不對勁的,想到之前的種種,心覺不好。

隻是沒想到她會這麼激烈。

“薑淩!”

他的嗓子發緊,薑淩呆愣愣地看著他,像是失了智。

有人來救她了嗎?怎麼可能?

“薑淩!”

是有人再叫她!

好像幼年時候那扇永遠都敲不開的門終於有了回應。

她終於看清了勖南琛。

無知無覺地,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可她的神情並沒有多少悲戚。

不過就是一顆眼淚的重量。

勖南琛瞳孔卻驟然緊縮。

他不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甚至稱得上無情。

他最瞧不起眼淚,那是最無用的東西。

可是,這一滴眼淚…………

“薑淩。”

他的聲音都開始放輕,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是勖南琛,是他身上的味道。

薑淩好像終於有了知覺,眼珠動了動,對上了勖南琛的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落淚,她以為自己早就沒有了那個軟弱的東西!

她狠狠咬上他胳膊,像是被傷害下應激的小獸。

勖南琛沒有阻止,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隻是將她輕柔地抱在懷裏,大手不停輕撫著她的後背。

沒人任何溫情的話,可薑淩緊繃的那根弦還是在這安撫下平靜下來,呼吸都變得清淺。

寂靜,安謐。

勖南琛帶她離開房間,手腳解了束縛,她像隻貓兒一樣窩在勖南琛的懷裏,換到隔壁勖南琛的房間。

亮堂堂的,有風吹動了窗簾,讓人的心都變得平和。

勖南琛在給她擦藥,她頭上的傷口著實有些嚴重了。

之前就傷了腦袋,現在更是傷上加傷。

手法足夠輕柔,她在被好好地對待。

薑淩恍惚中想。

清理完畢,勖南琛將她放倒在床上。

床鋪足夠柔軟,薑淩躺上去,像是被一團雲朵托著。

勖南琛剛要收回手,卻被薑淩抓住。

她的眸子好脆弱,是那種破碎的晶瑩。

勖南琛的身子陡然頓住。

隻要他一用力就能脫身,可是,他詭異地好像沒辦法用力。

他猶豫,遲疑。

就在這空蕩,薑淩突然握住他寬厚的手掌,將臉貼了上去。

勖南琛僵住,確確實實是僵住。

能讓他有這種反應的,薑淩是第一人。

他們基本沒有溫情的時候,可這舉動,實在算得上溫情了。

他的喉結快速滾動一下,終於從善如流地躺下來。

薑淩順勢貼近他懷裏,說不清她是否清醒,有點像失憶時候的小兔子了。

薑淩確實不清醒。

恍若夢境。

她從不貪戀光,她始終不覺得光會照在她身上。

所以一切歸為夢境,她隻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

她慢慢在勖南琛海裏蜷縮起來,蜷縮成嬰兒的姿態,她終於獲得了安全感。

勖南琛隻是抱著她,眼神黯了下來。

燈亮了一夜。

薑淩睜開眼,看到勖南琛的時候,並沒有多少詫異。

昨夜說是夢境,她又仿若清醒。

隻是光照亮的那一刹那,讓她隱藏在心底的傷疤都無所遁形。

她沒辦法接受一個那樣拆骨重塑的自己,所以放任自己軟弱。

勖南琛會接住她的,她從來沒有那一刻信任一個人。

她貪戀勖南琛的懷抱,盡管她不願意承認。

可是,兩人達不到和平啊,她不能被困在這裏,勖南琛不會放自己出去。

她想,他們兩人,果真是天生的宿敵。

然後,勖南琛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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