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格重合(三)(1 / 2)

“哐——”

緊閉的識海之門倏然開了。

毫無征兆的,蘇冬熠深合的雙眸在那一刻睜開了。一瞬間,刺目的光透過紗簾照射過來來,晃得他又閉上了眼。溫煦的晨光輕撫蒼白的麵顏,使得那蒼白中罕見的多了抹病態的暈紅。

蘇冬熠搖了搖頭,睜眼環視了一下四周。雪白的牆、雪白的簾、雪白的床單,一切都顯得那麼陌生。

“這是哪?我在哪?還有……我是、我又是誰?”

對於一個失去記憶的人回憶追思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這痛苦的或許不是回憶本身,而是你究竟何時能記起,抑或永遠記不起。未知的也許不是最痛苦的,但一定是最恐怖的。

白色或許在通常情形下,代表著聖潔、光明。但無可否認,有時候它更象征著無知、懦弱。這一刻,白色詮釋著另一種敏感的東西,它的名字叫“壓抑”。這種令人厭棄恐懼的魔鬼,雖然看不見,摸不著,卻無時無刻不存在著,一旦心裏產生空缺,它便理直氣壯的占領那裏。讓你瞻仰它的“風采”,你畏懼、恐慌,負麵的化學反應接踵而至,最終惟有折服於它。

四周壓抑氣息如狂濤怒浪般撲麵而來,瞬間的窒息感覺,使得蘇冬熠產生了陣陣的耳鳴。起始微弱,後頭響聲越來越大,震得蘇冬熠恨不得馬上掛掉。其實,那耳鳴的持續時間很短,十幾秒過後就停止了,可正在自閉中的蘇冬熠卻覺得這耳鳴始終在繼續著,仿佛要進行一生一世。因此,他維持雙手抱頭,兩腿緊並的動作,瑟縮於床角,嘴裏更一聲聲無意識的呻吟著。

我想,如果沒有人阻止,他可能就這樣一直縮著,真的可能會是一生一世,直到他饑渴而死、心肌猝死,腎上腺分泌過多從而把自己活活嚇死或安樂(興奮)死。那麼,我說我的這篇不喜人的小說完了,估計讀者不先把我閹了,我自閹也沒臉入宮。在還沒折磨夠主角前,我怎麼能就讓他這麼乖乖掛了呢?起碼也得先搞七個、八個老婆回來才行。言歸正傳,趕巧的,出去洗果的蘇碧霞這時回來了。看見縮在床角岌岌欲倒的兒子,沒來由的心頭一喜,隨即又一驚。顧不得滑手而下,落地生花的果盆及青紅果物,如俠女般一個箭步衝了過去。焦躁中的女人眼裏隻有她的至愛,她的兒子。

“兒子!冬熠你醒了?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告訴媽媽?”

蘇冬熠的臉部肌肉在痙攣著,蜷縮的身子更在顫抖著。他使勁的抱緊頭,額頭猙獰凸起的青筋,證明他此時的承受著巨大的痛楚。沒有人能想像他此時的狀態,當那刺目的晨光照耀下來時,刹那間,有三組零碎並不完整的記憶潮湧般侵臨大腦,肆虐其間。就像快被撐爆了的水壺,蘇冬熠在這如滅頂般的痛苦下,隻有緊緊護住頭,以期劫難速去。

輾轉千餘年的記憶,一組組、一段段,如走馬觀花般。從幼清雲殘廟遇師,宇上琰攜嬰奔逃,蘇冬熠童年悲苦,到清雲、宇上琰為救蘇冬熠而共渡輪回。一樁樁、一片片,起始紊亂,漸次清晰,後疏途同歸。

隨著時間的推移,蘇冬熠等到了否極泰來的時候。腦中的三組記憶,經過排斥、對峙過程,最終以清雲道人的記憶為主相融到了一起(證明隻有神經比較大條,性格比較樂觀人才會活得更久),這過程聽起來簡單,但其中的凶險、繁複程度用言語委實難述。

等一切塵埃落定,蘇冬熠放鬆了身體,右手自然而然的打了個稽狀,恬淡閑適的仿佛蘊藏著天地至理。他輕籲出一口濁氣,悠然的睜開眼睛。在那一刻,他的眼眸波光流瑩,燦若辰星,幽明深邃的恰似一泓潭泉。可惜沒人看到,尚使有某個人瞧見,保不準,會立馬暈過去。

似擁實推的避開蘇碧霞,就算是她的兒子,也受不了她的熱情。何況躲在她的兒子軀體裏的還可能是個千年老鬼。“老道”(以後統一稱為蘇冬熠)不顧早已驚呆了女人,優雅的伸了個懶腰。順便環顧了下周遭,看到一片慘白,良好的興致立刻減到中下。撇了撇嘴,為這惡俗的裝潢打了個極差的分數。最後,瞄了瞄身旁的蘇碧霞,心裏想著:“這女娃便是宿主的娘了吧?長得還行,就是眉宇間的媚氣太重了,定是個風騷的主。收拾了心緒,佯咳了一聲,問道:“那個……女檀越,這是何方呀?你看看這屋裏的樣式,太俗氣、太寒貧了,這屋、這牆、這窗,怎都一味顏色,太晃眼了(太刺眼了才對)。還有這床,這床……耶耶耶,此為何物?真真奇哉怪也。竟可以推來按去(病床上的推桌),還可以升降起落(一不小心觸到了‘機關’),嘖嘖嘖,綿軟舒適,恐怕皇帝老兒的龍床亦不過如此了吧?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