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逝雪這才稍微有了點印象,好像那個月老廟的門口是經常縮著一個小乞丐,她還往他的碗裏丟過銀錢。
“哦,閑池閣的大弟子,還喜歡裝乞丐騙人?難道是賭得沒錢了,好想個辦法賺錢。”
容暮惟撓了撓頭,道:“這個說來話長了。”
“記不記得,又有什麼所謂呢……”沈逝雪不再理會他,快速地離開了。
“哎……”容暮惟有些喪氣,竟連衣服也不穿了,隻是隨手搭在肩上,聲音有些弱弱的道:“其實,我們早就見過了,不是在你十八歲的生辰,而是在那個熱鬧的月老廟,我早就見過你數回了。”
雲彙城的月老廟,最是熱鬧了,都說這裏的月老廟最靈驗了,無數少男少女都會來這裏拜一拜。
容暮惟有個怪癖,喜歡扮成小乞丐,混跡在熱鬧的地方,他喜歡誰也認不出他的樣子,沒有閑池閣大師兄的身份,不必日日練劍,也不必以殺了鬼穀主為此生的目標。
他是天縱奇才,背負著血海深仇,他應該時時刻刻以此為目標,一刻也不得鬆懈。
所有人都認為,他活著就是為了複仇。
誰也沒有問過他究竟累不累……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總是偷跑出閑池閣,一開始裝扮成小乞丐,隻是為了躲避閑池閣的搜查。
可到後來,他竟然喜歡上了當乞丐,他混跡在一群乞丐中間,他沒有應該要做的事,他隻需要躺在那裏,就可以了。
就這樣,他換了很多地方當乞丐,到最後竟還摸索出了一套乞丐理論。
隻要你躺的夠久,隻要你夠慘,就一定能要到錢。
那一日,他照舊裝扮成小乞丐躺在了一個月老廟的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實在太多了,不一會兒他的破碗就滿了。
他如同死魚一樣躺在地麵上,陽光正好,他睡了一覺,剛醒過來,伸著懶腰,眯著眼,正好望見了月老廟頂樓上的一個閣樓。
那閣樓上坐著一個人。
月老廟人來人往實在太多了,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閣樓上坐著一個人。
容暮惟還以為是哪個女子被負心的男子傷了心,想自尋短見。
可他等了許久,那個坐個閣樓上的女子好似隻是安靜的看著廟裏來來往往的少男少女。
待夕陽餘暉灑下,那個女子起身,腳踩屋簷飛走了。
當時他並未覺得奇怪,直到後來,一連三日,那個女子都在同樣的時間來了月老廟,仍舊是坐在閣樓之上,往下望去。
她在看什麼?
容暮惟躺在地上裝死,竟有些好奇她究竟在看什麼?
她看了多久,他也看了她多久。
直到第三日的傍晚,她從閣樓上下來了,混在了少男少女的人流裏,而後出了月老廟。
容暮惟看見她走出來,竟鬼使神差地將碗伸了過去,他的眼睛藏在淩亂髒汙的頭發裏,目光卻穿透了那些髒汙的發絲,落到了她的臉上。
他終於看清了她的臉。
那好似瓷器一般,一觸即碎的肌膚,眸光清亮的一雙眼,濃密的睫毛忽閃著,卻讓他看清了她眸中的悲涼。
銀錢掉落在他的破碗裏,發出清脆的聲音,熙熙攘攘的人流將她擠了出去。
她的眼裏為什麼都是悲涼?
他握著那個破碗發呆,想著明天又能見到她了。
可後來,他等了一日又一日,時間過去了大半個月,她都沒有再出現。
必須回閑池閣的那一日,他也上了那個閣樓,用她一樣看著月老廟裏。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她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