頒完旨後,太監將蝶兒的屍首往地上一扔。
朝夕相對的人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幽蘭苑的宮女太監不禁害怕起來,蘭常在亦是嚇得花容失色。
那太監冷冷道:“這刁奴傷了熙嬪娘娘被拖下去打死,現在歸還給蘭小主,小主接好了。”
怎麼接?
“蝶兒罪不至死……”
蝶兒是蘭常在從家鄉帶過來,會跳舞的兩個侍女之一,感情自然和內務府分發過來的宮女不同。蘭常在囁囁說著,太監就夷然一笑:“小主慎言呐!人是皇上發了話要打死的,小主覺得她罪不至死,這是說皇上處置不當了?”
“公公聽錯了。”
蘭常在煞白了臉色,再不敢為蝶兒分辯。
她覺得悲涼之餘,也恨透命運,皇上都多久沒見熙嬪了?
肯定是因為熙嬪腹中胎兒才這樣重罰她。
……
鹹福宮。
雲皎躺在床上,聽太後送來的賞賜和賜下的葉嬤嬤。
見她進來行禮,謝知行吩咐:“龍胎重要,但熙嬪的心情和身體更重要,朕不允許有本末倒置的事情發生。太後既然派了你來,必然是將熙嬪這一胎交給你了,你要記著前人的教訓,將她的身子照顧好。”
“奴婢明白,定不負皇上和太後娘娘所托。”
“嗯,你先下去。”
葉嬤嬤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朕剛才頒了聖旨給你出氣,你原諒朕沒有?”
“臣妾本來就沒生皇上的氣。”
“是不敢,還是沒有?”
“兩者都是。”
雲皎澄澈剔透如小鹿的眼倒映出他的臉。
當皇子時為了表現出自己的老成持重,謝知行就不愛將情緒表現在臉上,登基後嚐到擺出天威難測架子的好處後,表情越來越少。
此刻,謝知行卻從她的瞳影裏看出了自己的窘迫和無措。
而他居然為此覺得享受。
“伱別不敢生朕的氣。以後私下隻有朕和你的時候,就別再自稱臣妾了,你不是連自稱本宮都還沒習慣嗎?朕準你和皇帝以你我相稱,朕沒把你當嬪妃看。”
謝知行的本意是說她和其他嬪妃不同。
後宮是皇家的排場,少了不像話。
誰料雲皎眨眨眼睛,忽然來了興趣:“皇上沒把我當嬪妃看,那皇上在跟我偷情?”
“……朕不是讓你這樣理解的。”
“皇上別急,我本來就沒生氣,你想寵幸誰,是你的自由,別人覺得我失寵了要欺負我,是她品德不好,怎能怪到皇帝頭上?得寵就要欺負人,失寵就得挨欺負,這後宮的生態太不健康……皇上您說話就說話,幹嗎捏我的手呢?”
爪子落到他手上,被捏來捏去。
謝知行咳嗽了下,含糊道:“手上有穴位,朕給你按按。”
雲皎被按得有點坐立不安,皇上這按的穴位該不會是通便的吧!
她看得通透的一麵,也教他心折。
後宮風氣不正,禍源出自中宮。
皇後就樂意看嬪妃受罪倒黴,太後和謝知行警告她一回,她就收斂一陣子,過了風頭故態複萌,已成病態:“朕倒寧願你生氣,對朕使小性子,讓朕為你出氣……朕把蘭嬪降成了常在,你好受多了麼?以後她見了你,得向你行大禮。朕還讓她日日為你祈福。”
謝知行覺得她那點欲求,隨便來個王爺都能滿足。
這不是一個好的信號,萬一仙女在他後宮待膩了,決定拍拍屁股到別人的後院裏呢?最好養大她的心,讓她隻有天子能滿足。
雲皎瞥他一眼,不作聲。
她覺得蘭常在會在佛前求她快點死。
“你說話呀。”
謝知行推了推她。
她不想回答,於是順勢倒下,捂著肚子哎呀哎呀的叫痛。
“朕也想憐香惜玉,但你的演技過於拙劣。”
連天子也敢碰瓷,這膽量不得了。
看雲皎在自己麵前恢複了放縱的行事,謝知行有點高興同時,亦感挫敗。想想帝王家搞排場,搞規矩,不就是為了把天子和凡人區分開來,讓下麵的人不敢造次?結果到了他這一輩,卻挖空心思地希望一個女子在他麵前沒規矩,他簡直羞於見先帝。
雲皎仰著臉看他。
真正的美人是不挑角度的,他下頷線條緊致,眉眼俊美,比她見過的所有男人更好看。不過,也許是她見過的男人還不夠多,見多了就不稀奇了。
“你不說話,光看著朕,朕臉上有字?”
謝知行挑眉。
雲皎索性背過身去,裝鴕鳥。
見狀,他簡直氣笑了,沒見過這麼幼稚的人,拿背對著他,還弓起身來,如同被煮熟的蝦米。蘭常在也不愛守規矩,她有敢於勾引皇帝的勇氣,在他麵前,她總是保持最美一麵,也懂得如何展現自己多年練舞練下來的優美體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