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蘇小九不懂音律，卻也知他彈得是極好的。
那寂寥的梧桐林內，竟生生被他彈出了幾分暖暖的春意來。
蘇小九側耳聽了許久，忽然猛的一驚，愕然想起，此曲，竟是自己夢中的那個白衣男子所彈得調子。可她再迷惑，再不解，卻也是無法。她總不能抓著幻境裏的虛影，非要他們說個清楚罷。
最後一個尾音落下，鳳凰似乎有些傷感，微微的轉過臉去，背對著他，輕聲道“你彈得挺好。”稍稍頓了頓，她繼續說道“上次聽到那麼好的句子，是在千年之前了，那是涅槃前夕，我躲入皇宮大內，恰巧聽見天子的樂師譜曲，和你這首，好似也有幾分相似。”
十耀輕攏了指尖，問道“既然是好曲，那你為何千年都不曾再去聽過了？”
鳳凰微皺了眉，像是有些隱隱的不悅，卻還是答道“我所過之處，必大旱三年，人間皆以我為旱魃，我又何苦去討人厭惡？”略微停頓，她又繼續說道“即使是在九天之上，我也常燒毀眾仙家各類物件，處處與人交惡，不如…”她也不曾發覺，今日，自己的話竟變得格外的多了起來，許是數百年未曾見過他人的關係罷。
“不如…將自己幽閉於此？”十耀輕聲答道。落葉滿地的梧桐林，輝煌廣闊的穹頂，原來隻是她一個自我圈禁的牢籠罷了，以冒犯為名，拒絕任何人的進入。
如此驕傲，卻又如此寂寥。
兩人一時俱都有些沉默，倒是十耀先開口道“我在這離恨天之上尋覓許久，倒也不得個清淨之處容我練琴。可你這梧桐林，卻是少有人煙…”
鳳凰聞言，微微抬眸看她，隻冷冷道“你想說什麼？”
“不如容在下每日來此練琴如何？”十耀淺笑著接道，眉眼之間鎮定自若，仿佛是在講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罷了。這連蘇小九都有些微微的吃驚，鳳凰厭人至此，見有人擅闖，便就不由分說的施以懲戒，可此刻，他竟明目張膽的想要日日來此？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罷。
鳳凰輕看了他一樣，似乎也有些不可置信，那眼神，仿若是他在說什麼胡話似得。
十耀也不怯，隻輕輕一笑道“在下身無長物，也沒什麼可給姑娘燒去的。唯有這焦尾琴…”
“若是我燒了，那又如何？”鳳凰打斷了他的話語，冷聲問道。
十耀聞言，微微一愣，好半響，才似笑非笑的答道“那在下，就得花上半月的俸祿，再買一張。”
鳳凰聽他如此說，一時也是無言，隻垂了眸子不去看他，信手把玩了一會兒落葉，這才冷聲道“隨你。”其實不光蘇小九，其實連鳳凰自己，也是十分的驚愕，自己竟答應了他？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十耀星君？
世間有因必有果，可十耀和鳳凰的因，竟是一段虛無縹緲的琴音，卻也不知，會結出這樣的果。而兩人，在得知那樣的結局之後，是否也會為今日的所作所為悔恨不已，外人也是無從得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