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伺候她洗漱完畢,又幫她換上一身新衣,然後給她梳妝。
“瑞兒,一早可看見相爺了嗎?”她輕輕問道。
“相爺去書房了,”瑞兒道,“他說雖然因為新婚休假,可史參政也在休假,那麼多的政務不能不處理。他還說,他隻是孤身一人,也沒有什麼七親八戚,況且相府本來也是夫人的老家,盡可以隨便些,自在些。”
“那一會兒你和錦兒隨我去院子裏走走吧,我也是好多年沒能在這院子裏閑逛了。”她笑了笑,道。
“是。”瑞兒點了點頭,而後又道,“夫人,奴婢覺得……您是不是不太高興?”
“不高興?怎麼會呢……”舞影笑笑,卻有些心虛。
“新婚嘛,奴婢覺得就應該像皇上和皇後娘娘那樣,甜甜蜜蜜的,有說有笑,可是相爺居然一大早起來就往書房去,好像一點兒都不在乎夫人。”瑞兒十分為舞影抱不平。
“不關他的事,”舞影搖了搖頭,“是我自己不好……”
“奴婢們出宮之前,皇上和皇後娘娘交代過了,夫人要是受了委屈,隻管進宮告狀去,皇上和皇後娘娘一定為你們做主。”
舞影失笑:“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隨隨便便就去告禦狀,皇上和皇後娘娘還不忙死?”
花園裏傳來悠揚的琴聲,簡言循著聲音找去,便遠遠地看見舞影坐在假山上的亭子裏撫琴。
早就聽說她入宮前曾在喬先生的琴館學琴,隻是一直都不曾有幸聽她彈奏。簡言雙臂環胸靠在回廊的柱子後麵,閉著眼仔細聆聽。
她的怯懦無助、惶恐茫然,全在這琴聲裏了。
老相爺囑咐過他,皇上也叮嚀過他,她的好姐妹夢煙也曾私下裏告誡過他。他從來沒為什麼事情犯過難,可這一回真是徹底栽在她手上了。
歸屬感……
那麼抽象的東西,他該怎麼給她?不過好在他簡言不是那麼容易認輸的人,他還是很有信心徹底打開她的心扉——無怪乎皇上那家夥從一開始就瞅準他,想想也真是,君問那種大而化之的人,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花太多心思;子軒那種隨心所欲的人,也不會刻意去討別人歡心。
也就是他了。
既然大家都對他這麼有信心,那他自然要對自己更有信心才是。
三朝回門,簡言的表現真是無可挑剔,給足了舞影麵子,也讓安國公府上上下下都對這個新姑爺喜歡到無以複加,就連舞影的嬸嬸和那幾個堂兄弟堂姐妹也都殷勤至極。隻不過,誰都不知道,這三天來,簡言盡職盡責地扮演著“柳下惠”的角色,雖有軟玉溫香在懷,卻沒有亂動一下。
舞影搞不明白,卻也終究無法主動開口詢問,隻是悶在心裏,獨自傷懷。
回到相府,日子照舊。他每天早上都是一個人先起床去書房,直到中午才會出現在飯桌旁,下午要麼和她下下棋,要麼陪她彈彈琴,晚上也和她一起吃飯,然後抱著她睡覺。
舞影心裏越加忐忑,做這種有名無實的夫妻,顯然是不可能長久的,可他眼裏、臉上,從未見半點不滿和慍怒,反而是處處體貼、時時嗬護。沉重的罪惡感,壓得舞影幾乎喘不過氣來。
很快,他休完了假,又重新回到朝中,終日忙碌操勞。
他一整個白天都待在政事堂裏,中午是不回家的。不用帶著滿心的罪惡感去麵對他,多少算是鬆了口氣,可是舞影卻又莫名其妙地傷感起來。不明所以。
不過,不管怎麼忙,他一定會在天黑以前回府,陪她吃晚飯。說起來,相府裏的幾個廚娘手藝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明明是土生土長的汴梁人,做出的菜卻有一種別處的味道——據簡言說,是有些長安風味。她一向不挑食,沒有什麼特別愛或特別不愛的,可是這陣子,卻明顯覺得自己好像喜歡上了這些有著長安風味的食物。
是因為習慣了嗎?還是因為……
或者,隻是屈服了。隻是為了讓爺爺放心、讓皇上安心,所以屈服了。
可是,自己心裏又真的有那麼不甘、有那麼不情願嗎?好像也不是……
那麼,自己到底在糾結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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