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生機(1 / 2)

朦朦朧朧之間,聶敢覺得自己回到了孩提時代,像千百次那樣,媽媽抱著自己低聲哭泣,他就說“媽媽,媽媽你別哭,你還有我呢,我永遠都不離開你,我會殺死那個壞男人給你報仇……”有時他又像是看到了昔日的蓉兒,她就在他麵前,不停流著眼淚,他握緊她的雙臂:“你還是我的胖胖鳥嗎?”可她隻是流淚,還是不答他的話;有時他好像又看見了巫真真,好像她已經死了,但她也流著眼淚,仿佛在怪罪他的無情——為什麼要救那個不相幹的女人?為什麼不殺了她?你是不是已經愛上了她?

“賈大哥,賈大哥,你醒醒啊……”聶敢隱隱約約聽見女人的聲音,心裏納悶:“賈大哥?那是誰?噢,是秦夫人在叫我!”他緩緩睜開眼睛,見四周一片昏黑,“我睡了多久了?”

“你醒了!太好了!你……您睡了……大概不到兩個小時吧。”

“這是哪兒?”

“還記得我們一起滾下一個山坡嗎,咱們在坡下了……”

“噓,別出聲!”

聶敢忽然看見一束淡淡的冷光掃過來,趕緊爬起身,他扶起秦夫人,拉著她沿著坡底向枯草茂密處躲避,果然不大一會兒,聽見頭頂腳步聲響,“老焦你看!他倆好像從這兒摔下去了!”

“嗯,下去搜!”

腳步聲越來越近,聶敢拉住秦夫人俯在一片灌木叢下,他伸手從腰間摸出兩把刺刀,隻待二人走近。

“難道那個打埋伏的沒去接應那小子?”

“我也想不通,也許是沒碰上吧!”

“多虧了咱倆這身衣服防彈,否則……嘿嘿!”

“其實也是命大,要是人家第一槍不瞄胸口瞄你腦袋……咦,老熊過來,這裏有血跡。”

聶敢大著膽子微微抬頭,看見焦熊二人背對自己,站在剛才自己躺著的地方。

“哼,出了這麼多血竟然還不死!”

“跑不遠了,咱們接著追!”

“老焦,再不去醫院,我的手指頭和你那招風的家夥可就接不上了!”

“傻**,還**有心顧這個?今晚咱倆要整不死那小子,後半輩子還能安心睡覺嗎?”

熊奎一時無語,過了一會兒才惡狠狠地說:“一會兒逮到他倆,男的千刀萬剮,那小娘們兒嘛……”他話音一轉,變得淫褻無比,“哈哈,我管教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媽的,大肚子你都不放過?”焦鄂懶洋洋地笑起來。

“我還專好這個呢!”熊奎也笑起來,“記不記得當年咱倆血洗鱷水灣,有對娘兒倆藏在柴堆裏,我挑了那個大肚子媽媽,你還以為是我讓著你嗎?”

“**,變態……”焦鄂忽然歎了口氣,頗有感慨地說:“當年的事就別他媽提了……要不是那次,你我現在至少也混成副團級了……”

“他媽的我就不服!給弟兄們報仇有什麼不對?說什麼濫殺無辜,那些畜生也算無辜?強奸婦女,哼,連蘇聯紅軍都他媽幹過,怎麼老子幹不得……”熊奎似乎激動起來。

“行了行了,別**說了……”焦鄂一頓,忽然放低了聲音,“他倆也許就在附近!”

聶敢二人聽到這話,不禁大吃一驚,聶敢看看身邊的秦夫人,見她臉色慘白,全身瑟瑟發抖,便緩緩把她摟在懷裏,伸手按住她嘴,怕她一旦再受驚會叫出聲來。

焦熊二人搜尋草叢,手電光掃來掃去,幾次差點照到聶敢二人臉上,聶敢見焦鄂越走越近,五步之內就會發現自己,心想:“他若再走三步,我就撲過去刺死他!然後飛刀取熊奎狗命,萬一飛刀失準,我這裏還有一把刀,這回一對一,未必就輸給他,大不了同歸於盡!”他緊握刀柄,手心裏沁出汗水。

焦鄂又再朝聶敢方向走了兩步,忽然停下,“看來他們逃遠了,咱們追!”他二人腳步聲漸漸遠去,不大一會兒便沒了聲息,秦夫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忽然驚覺自己靠在聶敢懷裏,他一隻手仍是按著自己的嘴不放,心裏又羞又急,不禁微微掙紮,可他雙臂如鐵,她哪裏能動彈分毫。

就在這時聶敢二人的身側不到五米處兩個高大的身影“謔”地站起,“媽的果然沒躲在這裏!”焦鄂的聲音幾乎就在耳畔,直嚇得秦夫人忍不住驚叫起來,多虧被聶敢牢牢按住了嘴,這才沒喊出聲來。原來焦鄂懷疑他倆就藏在這片灌木叢中,苦於沒法短時間裏搜遍,便口上詐走,實際對熊奎手打暗語,二人沒走太遠就弓身潛行回到附近,秦夫人一顆心砰砰劇跳,心說要不是賈大哥機警,我就……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聶敢也是暗暗心驚,“這二人在長草裏速行居然悄無聲息,當真了得!若是他倆再多埋伏一會兒,恐怕我也中計了!剛才聽他二人講話,好像他倆曾一起在軍中服役,可是尋常士兵可絕沒有這樣的身手,莫非他們曾隸屬特種部隊?”聶敢猜得不錯,三十年前,焦鄂,熊奎二人是解放軍絕密特種部隊中綠幽靈小隊的正副隊長,對越自衛反擊戰期間,他倆接到任務,趁夜潛入越南境內鱷水灣地區營救戰俘,二人隻帶短槍匕首,夜半出動,拂曉時分潛入敵方水牢,卻隻發現了被俘士兵的屍體,三十七人,全被剜眼斷肢,虐打而死,二人被眼前慘狀震撼,竟狂性大發,也不管敵兵還是平民,大肆屠戮,殺得鱷水灣一個男人不剩。隨即被軍事法庭批捕,在待審羈押期間,二人越獄逃走,後來縱橫四方,直至四年前在秦家“退隱”,誰知又生出今日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