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起,卻似天賴降臨,甚至於無人去關注那話的內容,而是紛紛向殿門奔去。
隨著清麗卻微帶虛弱似飄出來的聲音,殿門所開之處,陽光所及處,冷言諾正一步一步輕緩迎光走了出來。
依然紫色阮煙羅,清麗芙蓉姿,空穀幽清態,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間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淡然,明妍,似鮮花開,卻渡上一層深邃紫悠蘭,瑤台及下,攜睦如斯,氣質幽然。
聲音虛弱間,卻神彩熠熠,仿佛那些日裏來沉寂在眉目間那一絲細微的霜華都近似散去。
“小姐…”
“姐姐…”
“姐姐…”
“…。”
開口的自然是宛香,慕容晟陽還有幾乎在瞬間奔赴過來的宮月。
宮烈緊隨而至卻沒有任何言語,庭院最遠處,南木宸回過頭,竟瞬間抬不起腳步,明明聽那聲響,他是最想要過去的人,此刻,轉回身,突破重重人影,獨見那一絲紫色瀲華,卻是生生移動不了,渾身血液原本在沉默中叫囂,在叫器中沉默,此刻也突然靜凝下去了,天知道,他多想奔進那殿內,就算她不能活著出來,他也要看一眼她離去之時那一眼,那一笑,那一眉,可是此時此刻,他,動不了,隻能任陽光攜帶著風落在那紫色氣華的肩頭,她活著,她很好。
真好。
抬頭看天,陽光折射著遠方高聳飛簷一線一樓折射而來,泛著五彩的顏色,原來也很美。
“姐姐…。”慕容晟陽直接不管不顧的抱住了冷言諾,“諾姐姐你好好的,你好好的…。”語聲微微哽咽,卻還是忍住沒有落淚,太多人在場,慕容晟陽畢竟是曾經的天慕皇上,不再是那個當真年幼無知的小破孩子,再如何也還是知道識情境隱忍自己的心意。
“姐姐…。”宮月不著痕跡的扒拉開慕容晟陽,自己撲進了冷言諾的懷中,卻是沒有抑製的,任眼淚流濕冷言諾胸前衣襟。
宮烈在一旁細細的看了眼慕容晟睿,他與這個身份在烈國極為尷尬的男子少於交集,可是此刻,眸子裏竟出現一絲擔心,這個還未及荓便已見端華的男子,還未識得情事之前,身邊就是冷言諾這般出眾而世間獨有女子,以後若是娶妻,該又是何人方才能入其眼。
“姐姐,他,好嗎?”半響,宮月似才反應過來,伸手觸向冷言諾的小腹緊張的問道。
冷言諾笑笑,輕輕點頭,“他很好。”不止肚子裏的很好,就連她自己,此刻,也是前所未有的好。
宮月細細看了眼冷言諾,總覺得冷言諾哪裏有些不一樣,可是又似乎說不上來。
冷言諾此刻的確是不一樣了,她武功內力本就不弱,如今體內那另一半內力被解禁不說,在南宮宇引出體內那兩股早如她的血肉的真氣之時,自己竟然一步一步的將其的守陽功真氣逐一化解融合在她自己的體內,與她的內力合為一體。
男屬陽,女屬陰,那守陽功雖是男子所煉,南宮宇自小所融合,可是到了冷言諾這裏,卻正好與其本身功力相彙相融,在趨化了那兩團固守的真氣之時竟然就這般留在了冷言諾體內。
所以現在,本該是大難初醒靜臥在床的冷言諾反而神彩熠熠,氣色完好。
而殿宇內,南宮宇此刻卻很虛弱的躲在床榻上,聽見門口的音聲,還是有些別扭的冷哼一聲,“真是個白眼兒狼,救了她母子倆不說,還奪了我許多內力,真是…。”
“聖使,主子說,要不要送你回你自己的寢宮。”殿內突然落下一道身影對著南宮宇尊敬道,衣袂輕轉間,可見男子袖口的雪印花紋。
南宮宇躺在床榻上瞪了眼來人,沒好氣道,“不用,本使費這般大勁救了他老婆,在她床榻上躺一下討點利息都不行,這心眼兒未免太小。”
來人頭微低,輕道,“主子說了你要睡,他可以贈送你百張千張極好床榻,至於這…。”男子說話間抬頭看著南宮宇,意思不言而喻。
南宮宇再度看了眼那男子,慕容晟睿說得出做得到,也罷,眉目間突然一片疏朗,畢竟一日兩夜,他的損耗也極大急需要休息,又看了眼門口,對著男子招了招手,男子上前,扛著南宮宇便越出了窗外。
而殿門口,即使那男子與南宮宇說話極輕,但是也避不過如今冷言諾的耳目,她眉宇輕微的蹙了蹙,那個雲端墨華的男子在她與南宮宇成功解除體內真氣之後,便橫空消失在了殿內,走時還對著她道,“慕容晟睿,記住,我叫慕容晟睿,是你肚子裏孩子的父親。”
慕容晟睿,孩子的父親?冷言諾當時隻差一掌劈過去,雖然她一進間想不起孩子的父親是誰,可是也不該任由任何人來亂認,隻是那男子那凝定而認真的表情,當時卻讓她的心間也漏跳一拍。
順過神來,冷言諾抬手不自覺的撫向胸口,那裏總感覺似空了空,又好似沒有,而且,有些奇怪,若是哪個陌生男子敢如此對她,她早就拚盡全力斬殺了,可是偏偏醒來那一刻,南宮宇雖是在激將她,她卻也當真住了手,著實有些奇怪,而且有些感覺,總覺得怪怪的。
“姐姐,你怎麼了?”與冷言諾靠得這般近,而且冷言諾此刻麵上的情緒那般明顯自然引起了宮月的注意。
“沒事。”冷言諾擺了擺手,這才看向秋明,“這些日子倒是難為天機大人了,不過,能得天機大人親自煮食伺候,倒也算得上是的榮幸之至。”冷言諾說話間一笑,一笑間話中微嘲之意十足。
眾人這才看向秋明,尤其是宮月與宛香。
世言,相,有九華山普提相士,命,有逍遙普殿,而相命術術,天理輪回,人之夙命,卻有天機,天機大人稟呈天命,至今為止亦未有人見過其真顏,有人說其行走無聲,如踏雪微步,似仙人散遊,有人說其身形奇特,除了應天而知命,其無一所會,更有人說其知一解九,窺天知命,命壽已盡。
這般如同天神一樣存在的人,正因為她一言,而讓南木宸注意到冷言諾之人,更因為他一之言,才牽扯宿命輪回的天機大人,竟然是這麼一個年輕的女子?
宛香眸裏滿滿疑惑,不信。
宮月雙手抱胸,圍著秋明轉了幾圈後仍然不信。
而一直以來給人精明神在在的秋明卻在冷言諾揭穿她身份那一刻,臉,依舊是平常的臉,可是眉宇間疏朗似風花,雙眸裏更似堆積雲煙漫開,露透明的純淨,不過小小變化,整個人的氣質神彩大不一樣,就算此刻袖淵與普提相士同站在其身旁也不能遮抹其獨有的氣華。
天機大人。
的確是天機大人。
遠處的南木宸此刻終於抬動腳步一步一步向冷言諾走來,隻是每一步眼神同樣沒有離開過天機大人。
“天作之合,血星臨世,得者天下。”南木宸低聲喃喃。
“嗬嗬,天機從不口出妄言。”秋明話落,竟身形一閃,飄了遠去,轉眼方才其所站的位置已經沒了身影,南木宸看了眼冷言諾,身形同樣一閃,緊隨而至。
“冷言諾,我不會放棄。”空中遠遠傳來南木宸堅定的聲音。
冷言諾隻是看了眼天空,以手遮臉,任那陽光自自己指尖流瀉,竟說不出的美好。
青嵐與太子宮宸進入庭院那一刻,便看見這一幅美影。
人影環伺,花樹彩海,三千壯景都不能掩那纖細身影一抹紫色瀲華,那般炫彩奪目,陽光微灑,渾身竟似由於彩雲光勾勒而成,空雲落,獨成景,何處不芳華。
青嵐看著繁古精紋鏤空紋大門口的那個仰頭遮光的女子,一刹間,竟也失了神,冷言諾,她所有的,不隻是美貌與心思,有的是她身邊這些無論何時何刻都不會離她而去的人,原本她以為…。在得到消息說冷言諾竟然完好的出了門之時,她的心就一沉穀底,再於此刻看到冷言諾,心中心情說不清是複雜還嫉妒,又或是,羨慕。
身旁宮辰看了眼青嵐,情緒無豫,他不過是碰巧在外麵遇到青嵐而已,遇到這個由來地位不低的聖侍而已,若不是自己是太子,他相信,這個女子對他也會視若無物。
“聖侍與其在這裏羨慕嫉妒,自怨心中哀,不如上前去奚落幾句,心裏指不定還會舒坦一些。”宮唇突然開口,語聲暖而溫和,似初春的暖陽,卻又透著一絲厲氣。
青嵐輕然轉頭看向宮辰,眸然輕變間,卻是輕然一笑,對著太子微微一禮,麵色恢複如常,“太子說笑了,雖說聖女不喜於我,可我畢竟是聖宮聖侍,遠比聖女低了位份去,又如何能做那般大逆不道之事呢,太子今日難得來聖宮,不是更應該前去與聖女找聲招呼嗎,好歹也是兄妹一場,倒該多多走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