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雪白通道中,那雕塑女子含笑相迎,貌可生花,可是冷言諾卻總覺得哪裏怪異出不上來,見聖使的目光似乎不在此處而是落在前方,眼光飄了飄,越過透明水晶雕刻女子朝前走去。
衣衫微微拂過那女子作手相迎的指尖,冷言諾又偏頭看了眼那雕像,總是想不透什麼,繼續朝前走。
然而就這麼抬腳一步,突然的,聖使一把摟過冷言諾的腰騰空而起,與上同時,方才聖使與冷言諾所站的看似琉璃晶徹的位置赫然裂開,熱氣撲麵而來,那雕像女子此時微微側身,方才還相迎的手此刻傾刻彎折。
肘生腋變,一切來得太過突然,聖使一手摟著冷言諾,一手撐著石壁看著下方。
那裂開之處滾滾熱氣撲騰而來,低眼一看,赫然竟是滾滾而流動的岩漿,此時正翻浪般潮潮倒騰,絲絲灼熱之氣似要將人生吞剖盡。
冷言諾心驚,但凡方才她和聖使的反應慢一點,那現在…。
冷言諾在方才聖使摟著她騰空而起之時,腦中明光一閃將好怪異之處想透,那含笑而相迎的女子,的確是在笑,唇角微弧一個十五度的弧角,可是那弧角延至唇際,卻微微下沉,隻要換一個角度,便如此刻,聖使與冷言諾攀在頂部石壁上都從高往下看,那女子竟然是一幅嘲笑的麵容,嘲笑世人的愚昧,嘲笑世人的無知。
古來女子最是柔弱,且笑容溫美的女子更受人憐惜,有誰在讚歎這鬼斧神工之時,駐足半天不見其動彈還會懷疑有此暗招。
冷言諾心下唏噓一把,偏過頭看向聖使,隻是此刻二人離得極近,一偏頭間,冷言諾都能感覺自己的臉碰到了那冰冷的紫玉鎏金的麵具,似平還看到聖使那絲微帶青影的眸子裏有一絲異樣,可是不過一瞬,閃得太快,快得冷言諾隻覺是錯覺。
“我說,這個事實告訴你,越是美的女子越是有毒。”話落,冷言諾衝那雕像女子看了眼,手中內力摧動,就要擊去。
“不要毀了她。”聖使突然大聲阻止。
冷言諾動作一頓,對著聖使挑一挑眉,“你舍不得?”
聖使原本到嘴邊的話頓了頓,看著冷言諾,“我對活的,美的女子才有興趣。”話落,似無奈一歎般指著那雕像女子對冷言諾道,“你看她腳下。”
冷言諾順著目光看向那女子雕像的腳度,赫然一根極細的裂縫正蜿蜒而延,極細,但是隻要冷言諾一掌下去,那女子鐵定成灰,同樣的也會牽連地麵,而地底是岩漿迸烈,到時牽一發而動全身,那整個千年穀,雖然她對這千年穀沒什麼好感,也極想毀了它,可是並不代表自己願意與它陪葬。
“看來,定然是我們無意中觸動了什麼,又或許……”
“又或許這千年穀裏還有別人在操控著這一切。”冷言諾接下聖使的話神情嚴肅。
千年穀在世千百年,烈國定下江山之時就已然存在,就算是裏麵多麼的可怕,無人敢入,也不可能在這千百年前無外人而入,也不可能無人走過這條道,而這女子雕像一看就是一個死機關,一旦啟用,便不能還原,且方才她與聖使根本就未碰過雕像,隻是衣衫拂過,難不成還能感應啟動?
而此時,冷言諾蹙眉凝思,渾然不覺自己此時與聖使靠得是多麼的近,近到縷縷發絲的幽香直鑽入聖使的鼻息,那樣清雅的獨一無二的似勾起心中無數早已沉卻的微軟心神讓聖使的氣息微微快了一步。
而冷言諾的呼息微微噴薄在空氣中同樣落在他能呼吸的空氣中,這是一種獨一無二的美好的感受,令他回憶眷戀。
“走吧,我輕功再好,也不能支撐多長時間,趁危險還未來臨之前,往前走或許才最是安全。”冷言諾看著前方燈光通明,身子一躍,鬆出了聖使的手壁。
聖使隻覺臂間一空,方才那絲輕軟的氣息瞬間消失,眼底一絲微暗閃過,很快追上冷言諾。
……
南木宸看著前方亮敞石室裏正坐在地上大喘息的人,眸光一瞬間暗了暗,又複上明彩,“順帝安好。”
楚浴染一襲重紫衣袍,即使此刻坐著,即使那一貫華麗深重的衣袍上幾許褶皺,即使深重幽魅惑的精致容顏上微帶一絲憔悴,卻依然不減其多少風彩,此刻看著停在前方的南木宸,抬了抬手,依舊笑得精貴如兩岸花開,“南皇安好。”
南木宸看著楚浴染,目光粗粗在四周掃了一眼,其身周,數十名黑衣人正躺在地上,顯然,都是楚浴染的功勞。
這兩個男子,皆是人中龍鳳,說不出敵對,說不出合作,彼此為了自身利益也層謀算盡,而今次進入這千年穀,很顯然的,隻為了一個人。
南木宸向前走幾步,看了眼黑衣人的打扮,微眯了眯眼,顯然都是在最後一刻咬舌自盡而不對楚浴染吐露什麼。
不是說這千年穀無人敢入嗎,而今卻有這麼多黑衣人在此?
“順帝還走得動嗎?”南木宸向前幾步,沒有問楚浴當為何出現在此,是否有受傷,傷得有多重,來此的目的是什麼,甚至就如老友見麵般那般寒暄簡單。
楚浴染緩緩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無須有的塵埃,又看了一眼袍角那一絲血跡,眉頭輕皺,手微一抬,空中帶血重紫袍角拂過,碎在一邊。
“正愁孤身寂寞,有南皇作伴,倒是也好。”楚浴染知得幽魅。
南木宸雙手負後,看了眼前方兩條暗道,很明顯,一條是楚浴染方才所出,而另一邊無人進入痕跡。
“她進了千年穀。”隻說這一句,南木宸便向前方走去,隻是身子微微側著。
身後楚浴染那雙花海生香的眸子有光不微微晃了晃,輕撫了撫胸口,看了眼南木宸的來時路,微微一笑,緊跟其後。
“你受了很重的內傷。”南木宸一邊看著前方,一邊不經意的問,看似三無兩意,可是可以注意到,南木宸此刻與楚浴染是並肩而行,誰也不願意將誰的後背留給對方。
楚浴染衣擺在明光珠輝裏金絲流溢,光耀璀璨,看了眼南木宸,唇角帶起一絲笑意,“拜南皇所賜,那日時機算得剛剛好。”
南木宸深俊挺拔的鼻翼微微一動,而後看了眼楚浴染,“順帝自己亂了計劃,又何怪他人。”
楚浴染輕聲一笑,“半斤八兩,過往不提。”
南木宸沒有言聲,卻還是點了點頭。
隻是二人方才行走一陣,前方便是無數暗箭射來,竟似有強駑在前方久等一般。
楚浴染與南木宸紛紛避讓,反手一揮,箭羽折回,傳來聲聲悶哼。
“看來這千年穀早不如傳說。”南木宸最後一彈袖子將箭羽折回之時,空氣中已然靜滯下來。
楚浴染微微輕喘一下同樣折射回一陣箭羽,答道,“殺手四伏,避無可避,陷阱暗道層層開啟,猶如死路。”
南木宸神情一怔,一怔間看向楚浴染,楚浴染雖然攻於心計,行為莫測可是卻從不說假說,他這一番認真之言,想來就在遇見他之前的所有經曆,那一條地道如此,而這一條地道,顯然的,更不可小看。
待南木宸與楚浴染走至那些弓駑前之時,那些偷襲之人早已經在見勢不好的情況下咬舌自盡。
“一等死士,這天下間能陪養出這等死後還死忠不泄露半絲信息之人,其心必是狠決深淩。”南木宸眸子裏幽海的海平麵動了幾起波瀾。
楚浴染掃了一眼地止層層堆積的屍體,“我都自愧不如。”
南木宸看了眼楚浴染,“你說這些人是想殺你還是我,抑或是她。”話落,掃了一眼楚浴染,嘴角還添一絲苦奈,“順帝你太不走心了。”。
楚浴染突然輕笑出聲,“我與南皇交手十多年,不也一樣層層深謀,如今,你最該做的是留在南國整頓江山,卻將所有之事丟給三皇子與對你死心踏地的紅顏知己,更不該出現在此地不是,同樣的,南皇,你也太不走心了。”
楚浴染話落,南木宸同樣笑出聲,“走吧。”
二人方才又朝前走去。
……。
冷言諾與慕容晟睿越走溫度越低,到得最後聖使已經催動內力在他與冷言諾周身暈化一圈,來抵抗這深度嚴寒。
“我想我們是進入了千穀穀的那條冰寒之道。”冷言諾說話之時也沒有停止過看向四周。
“可是我卻覺得我們選擇了最正確的一條道路。”聖使突然靜耳細聽四周輕聲到。
冷言諾有些糾結的看了眼聖使,卻也不過一瞬,雖然她看這南宮宇說不上順眼,還是不順眼,但至少他能成為聖宮聖使那就必定自有其本事。
二人複又行至百米,縱然活過兩世如冷言諾還是被眼前之景微微震憾,前方出現的比之之前琉璃水晶道來得還要壯觀無數,因為出現在眼前的赫然竟像是一座宮殿,地麵晶透可清晰印人身影不說,空間偌大不說,就說頂梁上那繞著一層又一層的冰花,如法刺,如倒勾,如海灌,千奇百怪,晶瑩剔透的蜿蜒於四方,四周夜明珠不似方才一路而來嵌在牆體裏,而是由宮燈盛著一顆一顆都盛放著灼灼的光輝,水晶宮殿裏,桌椅,軟榻,床榻一應盡有。隻是所有的一切都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冰,似被霜結凍住,而宮殿正前方一條通道上寒氣四凝,隻需要再往前一步,便可以感覺到那瞬間能凍人徹骨的冰寒。
很難想像這樣的一座冰宮的地底下卻是岩漿翻滾,也很難想像,岩漿翻滾之上是這樣一座冰宮。
“千年穀的冰寒之地外界傳之厲害,可是,卻是這千年穀中最輕的懲罰。”聖使拂起地上一把冰凍的椅子拂向那條唯一的通道。
“哧。”一聲輕響,那被聖使瞬間催化周身冰結而掃向那通道的椅子在即將碎去那一刻,又霜結於空,與此同時,通道裏蔓延出無數寒氣將那椅子定在空中。
是在空中,而未落下。
詭異得厲害,不過是往前幾步的距離,溫差竟然這般大,大自然賦予一切都有其自然法則,這是在這裏,完全沒有法則。
冷言諾看了眼聖使,眸中一片冰寒,“聖宮冰寒之地果然不能小看,縱然內力如何登峰造頂,也不能在這般冰寒之下活著出去。”冷言諾話落又看了眼來時之路,她隱隱覺得,後退之路將比前行之路來得更要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