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言諾沒有停住腳步,聲音卻冷冷傳來,“你幸你不是他,否則,你現在一定是屍體。”話聲落,空氣中的輕淺深潤氣息又似低了低,壓得整個大殿裏溜進來的陽光都退了一退,窗外一道風拂了進來又將空氣吹散。
南宮宇輕聲笑,“你如此恨他?”
“無愛便無恨。”
南宮宇神情微怔,眸光在殿內有些飄渺。
“你與他關係特殊,於我也無任何利害關係,你做你聖使,我做我的聖女,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兩不相與。”話剛落,正要自窗而出的冷言諾卻突然停住了腳步,身子一彎,捂著胸口麵色一瞬難看。
“嘔……”冷言諾的難受似止不住,偏偏又吐不出來。
南宮宇上前扶著冷言諾,“如此跡象,能瞞多久。”語氣裏帶起一絲微微的怨。
冷言諾隻覺心那難受的感覺如潮水泛濫,卻在南宮宇話落後,又瞬間退去。
這該死的孕吐啊。
“你體內有真氣欲以衝破,你不該懷這個孩子,才一個多月,我可以幫你打掉他。”南宮宇話一落,便覺四周的空氣都沉了沉。
冷言諾直起身,眸光看向南宮宇,一瞬間冷如雪霜,“這是我的孩子,我有決定權。”話落,轉身要走,身姿絕決。
“可是孩子的爹已經拋棄了你。”南宮宇的聲音幹淨平靜,卻擲的有聲的響在冷言諾的身後。
冷言諾轉身看著南宮宇,一絲輕笑,“他有娘就夠了。”
“可是你這個娘也不一定能活到他安然生下來,而且如今……”
“如果他死了,我也不稀罕活著。”冷言諾話落,足尖一點出了窗子。
大殿裏的氣息一瞬間死寂,須臾,南宮宇轉身,看了眼大殿某個方向,褪卻了身上的衣袍,上了床榻。
又不是他的女人,他操心個啥。
隻是冷言諾剛走進自己所居宮殿的庭完,卻意外的看到一個人。
“南木宸。”冷言諾看著站在庭院裏明明一襲黑袍卻生生壓過滿庭春色豔花紅的南木宸,他正朝她笑著,眉目深邃間似乎比往昔多了一些什麼,跟以往未登基做皇帝之前不同,跟登基之後一襲明黃色龍袍的不同,跟那日登龍台之後,他率鐵騎追擊她與慕容晟睿又不同,似乎這個如風似雨的男子不過數日之間也發生了些許變化,那些曾經於她的勢在必得裏麵更加深蘊了一些摧不可擊的內涵同時收斂了風華。
南木宸看著冷言諾,一襲紫色阮煙羅,輕裳緩帶水雲色,明眸玉顏,唇色如櫻,幽碧蘭開間空穀深清,清麗絕俗間剪了深謀,化了尖翼,依然灼灼其華,卻沉斂了微霜。
“小姐。”宛香從殿內走出來,看著冷言諾,又看看一旁的南木宸,知事的退至一邊,曾經她與寒霜都覺得璃王才是小姐最好的歸宿,普天之下,也隻有那樣的男子才能夠匹配小姐,所以對於一切想奪得小姐的男子都謹懼為仇敵,而今,此刻,看著南木宸,竟覺得,他與小姐如此遙目而望,如一幅詩人畫筆中的畫不能增減半絲,如此絕配。
“你如何會在此?”須臾,冷言諾擰了擰眉心,國之初定,登基大典不過數十日之前,他定然諸事要忙,不說別的,就說她之前與慕容晟睿離開南國給他留的一大堆麻煩也該夠他頭疼的了,再有如今慕容晟睿新登大位發他之性又如何會自保本山不伸手他國。
自古以來為之君者,有時候不你想開拓疆土,而是有時候必須得為,不得不為,那是上位者一個必要的本領,千古不變。
“我寧願你說,你討厭我,而不是這般平平靜靜的問我為何在此。”南木宸開口間嘴角還是帶起一抹自失的笑容。
冷言諾心裏也突起一絲恍惚,曾經她因為天機之言,因為與南木宸的天命,而極力想要逃脫南木宸,甚至不惜一次次重傷他,也為了能與之匹敵,逃脫他的製鉗,為慕容晟睿鋪下層層之路,原本給之驚喜,到頭來,人家早已籌謀於心,她倒成了最大的驚喜。
嗬,如今想起來,明明不數數十日之事,卻恍如隔世,那個人,那個痛…。
“你瘦了。”南木宸開口,聲音裏帶著一抹積沉,似乎千言萬語至此刻隻能彙此三個字。
三個字卻拉回冷言諾的思緒,看了眼南木宸,有些自嘲,“處心積慮,算無遺策,結果落得如斯地步,該瘦。”字聲極輕,不過瞬而便消逝在風中卻一字不落落進南木宸的心裏。
“我特地來向烈皇遞和親書。”南木宸向冷言諾走過去。
冷言諾眼底異光流過,看著南木宸。
“娶你。”南木宸又道。
“嗬嗬…。”冷言諾突然輕聲笑出來,“南木宸,你是腦子傻了嗎,我如今是聖國聖女,不日就會登大位,成聖宮之主,如何會嫁於你。”
“可是你聖宮千年之製已被你打破。”南木宸語聲幽幽,卻固執可見。
冷言諾斂了笑開的眉宇,眼底映一片滿庭花色,“南木宸,為何你不死心,南國那日,你讓我宣讀南國先皇遺詣之時,我就給了你此生永不後悔的答案。”
南木宸濃黑的眉毛微微輕擰一下,既而疏開,“可是你如今與他和離了。”
冷言諾雙後負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南木宸,有些事又何必非要說透,你於我之心,到底是因為當初的天機之言,還是後來你當真愛上了我,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覺得一個連自己能不能活到見到明天的太陽都不能有些許肯定之人,如今落得此境,還有空想這些,那日,遺詣上,皇上之位虛空,卻寫上了,立冷言諾為後幾個字,你覺得,這樣的聖詣若是落入外人之手,抑或我……”
“你不會,所以你讓我登基為皇。”
“可是你同樣沒有放過我。”冷言諾語聲微冷。
“我隻想娶你。”
“我活不了多久。”
“我隻想娶你。”南木宸的聲音沉緩中透著固執。
“就算我懷孕了。”
。“……。”
南木宸一怔,一怔之後,瞬間翻騰倒海,海岩俱變,山河傾榻,海風浪卷,種種千萬種情緒一溜閃過最後歸平靜,眉眼疏開,定定的看著冷言諾,“還是娶你。”
冷言諾原本看著南木宸的情緒變化,嘴角起一絲嘲弄,隻是這些嘲弄還未化開便硬生生的聽到南木宸的話,心中還是微微震憾。
“碎。”茶杯落地碎裂之聲在殿內門口響起。
宛香傻愣愣的站在那裏,聲音響動,宮月從殿風飛快奔了出來,以為冷言諾出了什麼事,卻也看到宛香正愣愣的站著。
“小姐你…。”
“嗯。”冷言諾點點頭,她如今內力突飛猛長,什麼原因她自然知道,雖無好處,不過唯一的是,便是有無人靠近,她能感知到,方才她自然感覺到了宛香的氣息,有些事也該是讓她們知道了,隻是沒想到宛香反應這般大。
“可是…。”宛香一向冷靜的小臉上也出現一絲驚喜然後是擔憂等等各種情緒閃過。
“虛”冷言諾示意宛香輕聲。
宛香終於明白過來為何霧龍那般對待小姐,原來不隻是小姐不是處子之身,更是因為…。霧龍本就是神跡,一切自然逃不開它的法眼。
該死的,小姐若是早先告訴她們,她一定不會……如今,寒霜還不知道呢。
“不要告訴寒霜。”冷言諾自然看清宛香眸子裏的情緒,出聲道。
宛香猶豫半響,想著南木宸在此也不是說話的時候,畢竟再如何震愕,宛香同樣還是謹懼細心的,最後退了下去。
宮月見冷言諾沒事,又看了眼南木宸,南木宸來了,她自然知道,隻是她不知道為什對於這個南木宸她也相當看不順眼,所以人來了半天,還在院子裏站著,所以才遇到了正好走進院子裏的冷言諾。
哼,倒是給了他一個好機會表白,不過……
……。
“聖侍,如今聖宮尊者已經在選日子,怕是過幾日聖女應該會正式繼位,到時你…。”
一座宮殿裏,響起女子沉而微憂的聲音。
青嵐看了身身後的女子麵色有些冷,一張姣姣其好的麵容也越見不善,“她不會順利繼位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從冰窖裏吐出來的,帶著絕對的味道。
“……”身後女子似乎想問,看了眼青嵐的臉色又沒問。
“計劃開始吧。”
那女子點頭,“是。”聲音中隱有激動。
“也幾日未去拜見聖宮尊者了,這就去吧。”青嵐話落,衣袖撫過花枝,一路分花拂柳向聖宮尊者的宮殿而去。
……。
“皇上,聖女即將繼位,我看那冷言諾也是個奇女子,不如宣她進宮來見一見。”烈國皇宮裏,偌大天景闊台,珍饈美食,應有盡有,一旁鋪著軟墊的刻著祥紋的椅子上,清妃緊挨著烈皇坐下,語聲輕柔間,似也為自己的好提議而開懷。
烈皇正欲喝茶的動作一頓,看向清妃,卻見其眉宇間盡是一股深陷深宮而不得出的愁結,遂道,“也好,宮月老住在聖宮也不是回事,到時我宣宮月時,也讓宮諾一起,隻是她來不來也不得而知了,畢竟她的心裏…。”
“皇上你宣她,她一定會來的,這樣我也好有個人說說話兒,整日悶在這宮裏,當真是煩悶得緊。”清妃麵上微微起一些向往,細媚瓜子臉,不算風華絕代,但卻勝在一言一行在烈皇麵前無任何掩飾,透純得可以。
烈皇精光灼灼的目光在清妃麵上一掃,看似被美色所迷,實則波光暗處異光閃現,滿是審視。
清妃卻伋舊恍不覺知,輕吃一顆葡萄,笑得如春中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