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留下,有我。”清一與清二剛準備離開,突然空氣中響起一道淡淡清冷的聲音,像是風吹來,又像是響在耳邊。
清一清二聞言,互看了眼,遂離開了院子。
“停下,慕容晟睿,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再如此急速運功,當心你小命早完。”冷言諾在慕容晟睿懷裏死命的瞪著那長棱角分明精美如美玉曲線的下顎。
“不能停,這裏不安全,後麵有人跟蹤。”頭頂上慕容晟睿的聲音極低極壓,如沉入水裏的碧玉。
冷言諾聞言,屏息而聽,似乎風中有種異香,很熟悉的異香。
“今晚到底是想害你還是想害我。”冷言諾抿唇而問。
“你在看山,山在看你。”慕容晟睿低頭看了眼懷中乖靜下的冷言諾,展顏一笑,“誰知道呢。”一句毫不在意,漫不經心的話語讓冷言諾心裏微微鬆轉,而後唇瓣一抿,“那我就山,毀山,滅山。”
“嗯,有誌氣。”頭頂上慕容晟睿聲音如常的黑心挖苦,可是冷言諾看著那越來越進乎透明的麵色,心微微一抽。
不過一會兒,那體內的灼熱又開始全身蔓延,那困意倒是消失不再。
終於,前方,一道撲麵而來的冷氣侵襲而來。
落足之處,四麵環山,中間一湖清水,清水卻也不清,湖水四周少飛鳥魚鳴,加上四周一瞬間侵襲而來的寒薄冷氣,不用想,不用問,也知道這是一片冰池。
此時冷言諾早已綿軟無力,全身都靠在慕容晟睿身上。
溫度,燙得驚人,可是心卻冷得灼人。
對於一個寒毒要發作的人來說,此時最毒最痛的是什麼,是冷,是冰。可是此時此刻,冷言諾需要冰,慕容晟睿需要火。
今晚到底是誰要與她們開這個玩笑,是巧合,還是心謀過甚。
“噗通”一聲,慕容晟睿一抬手將冷言諾毫不溫柔的丟進冰池。
入池溫涼,心中躁火很快熄去大半。
冷言諾從湖中探出頭,看著帶著月光離去的欣長背影,生生不去想,不去想。
不去想他寒毒發作,不去想他去處理身後的神秘跟蹤者,眸光突然生疼,一個猛沉,將自己全部陷入內裏,凜神調息,不知為何,內力卻突然提不起來,身子也越來越軟……
“定王倒是好興致。”慕容晟睿最後看了眼身後,漫步出冰池十裏,才開口對空氣中開口。
“嗬…。璃王真是耳聰目明,不用看也知道是我。”隨著舒緩慵懶的笑聲,一片鬱鬱蔥蔥的月光明照下,一襲繁複花卉檀香陣陣的楚浴染緩步而來。
依舊尊榮而華麗。
慕容晟睿看著出現的楚浴染,麵色溫潤如常,並無任何異常。
“今晚似乎是朔月呢。”楚浴染笑。
“定王總是如此攻於心計,步步籌謀,確有先定王之範。”慕容晟睿墨袍玉立,雙手負後,表情並無任何痛苦變化。
而一句話落,看著定王明顯僵硬一秒的麵容,隨即潤和一笑,這一笑,如夏秋的風,拂過鳥兒羽尖,溫柔深沁,又如青天明月間劃過一繼光線,照亮某處沉默的暗自掙紮。
“璃王妃似乎很不好。”楚浴染朝慕容晟睿身後看了眼微微點頭,一雙繚繞拂花的眸子倒映進四周枝葉斑駁。
“內子很好。”慕容淡定如常,語聲如風拂葉,沒有半絲不穩。
這一句話隨著風在空中消散,而後凝聚成形落入冰冷寒池的冷言諾耳中。
明明如水擊水清悅的聲音,可是冷言諾卻從中聽出一聲聲內心撕扯的聲音,腦中突然回想起那晚那淩亂的房間,碎掉的簾幕,東倒西歪的桌椅,碎掉的茶杯……是如何的痛苦能讓一個清明自製,溫潤如玉的男子弄成一片狼藉,如何的忍耐,才能於寒毒藥退去之後。
思及此,體中異常的躁熱與渴望突然急速的退了下去,然後,冷言諾突然發現,她當真是運不了內功。
這到底是什麼催情散,這麼怪異。
困意不再,那灼熱竟比早先來得還要猛烈強製……。
林鬱樹林,不聞草蟲低鳴,兩位絕世男子相視而立,誰也不退後一步,誰也不向前一步,近在周身的樹葉卻在開始瞬間掉落枯萎。
兩人麵色都是少見的沉然。
一柱香後,兩人方圓之內枝葉催殘。
遠在寒池裏的冷言諾都似乎聽到霜葉凝結而碎裂的聲音,風過得也很是詭異。
天邊月色圓潤皎潔,越來越盛。
“璃王果然好內力,寒毒困攏依舊內力博大,倒是讓本王佩服。”楚浴染突然微退半步一笑。
慕容晟睿麵色不變,看不清何表情,“定王過獎,雖中寒毒,於你還是綽綽有餘。”
楚浴染看著麵色越來越白的慕容晟睿,倒影斑駁花影的眸子旖旎旋過,方道,“你我注定此生不休,既如此,那就…。”
“原來定王就會這些個這手段,趁人之微,樂耍詭斷,真不愧是定王,本王妃今日算是見識了。”話落,冷言諾一個輕身落在慕容晟睿身邊,不著痕跡的,手扶住了慕容晟睿的腰。
這催情散當真神奇,來時無蹤,去時無痕,還不失內力,眼下也沒法去細究,用內力烘幹衣裳,便飛奔過來。
落姿很輕緩,可是這輕緩中到底隱藏著何種急促,隻有靠進的兩人才知道。
“沒曾想璃王妃武功如此之高。”楚浴染絲毫沒有因為冷言諾的出現變色,相反反倒一笑,怡情生姿,高貴尊華。
“定王今日也讓本妃刮目相看。”冷言諾反唇相譏。
“嗬嗬……”楚浴抬起頭看著天邊光滑月色,突然一笑,“本王也想知道璃王與璃王妃如何伉儷情深呢。”語聲落,楚浴染眸光一轉,似乎有什麼主意,轉身欲走。
“攔住他。”冷言諾冷冷出聲,卻不知道是對誰開口。
楚浴染聞言了怔,隨即回轉身子,遠處突然有雜踏的腳步聲徐徐而來。
不再停留,楚浴染腳尖一點,如鴻影般離開,隻留一片恍人眼的金色衣角璀璨生光。
楚浴染一走,身旁慕容晟睿便身子一歪,“噗”一口鮮血自胸腔間上至唇腔,再也忍受不住,長線撲出,一口血噴出,慕容晟睿似少了技撐,整個身子便要向地上倒去,冷言諾眼急手快的扶住。
“你還愣著幹什麼,難道這輩子隻想做影子。”冷言諾急聲開口。
這時,空氣中才徐徐落下一道白色身影,月光下清冷孤寂,表情涼薄無色。
“沒想到你還有擬聲的本事。”冷言雪看著來人淡淡開口,又看向一旁的財容晟睿,眉頭一皺,“他房間時裏是不是有溫泉?”
“嗯。”白衣男子點頭。
“走。”
一路雙是拂花掠影,一到璃王府,便見山老也落了下來,顯然是緊急慢趕又倒了回來,正巧看到冷言諾與慕容晟睿,目光掃過白衣男子時,眸光微微一閃。
山老看著已經周身起霜的慕容晟睿,眉峰一皺,甚是不悅開口,“誰把這小子弄成這樣的。這是想提前去見閻王了,生生提用內力壓製寒毒,筋血逆流,玩命不是。”
冷言諾聞言沒有吭聲,隻是有些心虛的抬了抬眼,伸手去把慕容晟睿的脈,他即使如此狼狽之態,卻依然端得雲端高陽,於塵世中而不染纖毫。
“把他丟進溫泉,我去去就來。”山老發話後轉身消失在夜幕中。
聞言,冷言諾扶著慕容晟睿便入了房間,明明從未踏入,卻熟練的像是開過千百回此處機關,扶著慕容晟睿一步而進。
雖說東廂院子著了火,但那其實也就是做給別人看的,未真的如外之說,東廂院子全毀,其實不過就是毀了一麵牆而已,有人要演戲,他們自然陪著釣大魚,這裏雖然著了火,可是那溫泉密室斷不會讓人破壞的。
進,密室門“轟然”關上。
白衣男子微聲一歎,對空氣中說了什麼,便足尖一點,無聲無息離去。
密室內,溫泉繚繞,霧氣朦朧,普一進去,便撲來一室溫潤水汽,冷言諾看了眼麵色已經接近慘白,甚至於肌膚下的絲絲血管都能看清緩緩流動跡象的慕容晟睿,突然,同樣的,手一拋。
“噗通”一聲,溫泉邊沿,濺起無數水花。
慕容晟睿落水,微微睜眼,看著冷言諾,暗聲低喃,“諾兒真是不解溫柔。”
“溫柔個屁,快運功,別死在這裏,這溫泉池以後是我的,免得我打掃,還要替你收屍,麻煩。”如此毫不客氣的言語,卻令慕容晟睿一笑,明明已經弱得沒有人形,偏偏那一笑依舊華生姿陽,眉如墨畫。
妖孽啊!冷言諾轉身欲走。
腳步剛抬起,卻聽身後傳來極為壓抑的“唔”聲,連忙回頭,眸光一亂,溫泉裏哪還有慕容晟睿的影子。
拔開雲霧繚繞,再一細瞧,溫泉裏似乎飄著墨色衣角。
不會弱得坐都坐不起了吧,冷言諾心突然一跳,“噗通”一聲,躍入溫泉中,一手極穩的從水中抓出慕容晟睿。
此時,慕容晟睿全身溫透,曲線……
冷言諾移開眼睛,看著緊閉雙目的慕容晟睿,呼吸輕若無,而牙關緊咬……
冷言諾輕歎一口氣,將慕容晟睿扶正盤坐好,自己同樣盤腿坐好,四掌一對。
不一會兒,兩人相交的掌間便有極淡的煙霧般的東西散開來。
冷言諾專心用內力疏導著慕容晟睿的經脈,剛運行一半,便覺得內力受阻,似乎前方暴風狂雨,而彼時,寸步難行,行一步,風雨更烈。
好惡的寒毒,隻是這難行一刻,慕容晟睿周身都起了比之剛才欲深的薄霜,自己如玉的纖細手掌同樣霜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