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就好像一個極度潔癖的人,看到了一塊髒兮兮的抹布一樣,不願意觸碰,又無法放任忽視這髒汙的存在。
“嗤。”
“真是,有夠難纏的。”
譏諷的聲音,從池冉的嘴裏吐了出來,連帶著不悅的眼神,悉數砸向了離她們三步開外,臉上始終掛著一抹牽強笑意的王藝身上。
那語調口吻,是許妍妍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冰冷,完全顛覆了她記憶裏,一直以來對池冉的固有印象。
在這冷言嘲弄裏,王藝連帶著臉上那青黑發紫的幾處淤痕,都肉眼可見的淡了幾分,隻是唇角的笑,卻是雷打不動的焊在臉上。
到底。
池冉跟王藝私底下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見麵時,會這樣針鋒相對?
麵對許妍妍的打量,王藝侵略性極強的目光,斜斜的掃了她一眼後,最終又癡迷的將目光落在那下巴半抬,冷眼睨著她的池冉身上。
真美啊。
不管什麼時候看見,用著什麼樣的眼神望著她,每次對視都讓她更想靠近一步。
王藝沉默著,最後在對方目露不耐,帶著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動作飛快的從身上掛著的黑色背包裏麵,掏出了一件疊的整齊,顏色磨損到有些發白的外套。
“池冉,你還記得這件衣服嗎?”
麵對王藝的發問,池冉盯著那捧在對方懷裏,明顯是一件她某個時期的校服樣式,並不言語。
“真久啊,忽然就藏了好多年。沒有想到,再見麵的時候,即便我很努力的選擇站在陽光底下,在你眼裏也依舊像個陰溝裏散發著臭味的老鼠,真的.....很可笑。”
王藝那張雌雄莫辨,帶著一絲戰損淒慘美的臉蛋上,嘴角勾著的笑意更濃重了,隻是這一回那張臉上苦意橫生。
她的餘光又瞟了一眼站在池冉邊上的人,眼神恨極了,卻也羨慕極了。
她整個人看起來陰沉沉的,像是一朵隨時會落下一場急雨的黑雲,裏麵有刺目的閃電在翻湧。
在這矛盾感極強的注視下,許妍妍一張小臉緊繃,鼻腔裏似乎已經嗅到了雨落下時,砸起塵埃的味道。
麵對王藝的煽情,池冉顯得沒有絲毫波動,甚至還身體後仰的靠著櫃台,神態不耐的扭了扭脖子,隻見她漫不經心的抬手伸向一旁,撩起身側女孩一縷柔滑的長發,在指尖卷曲把玩。
紅唇啟合,再次吐出的言語冷冽異常:“如果你出現在這裏,隻是為了跟我聊這些沒營養的陳年往事,我倒是覺得,我對你還是太過寬容了。”
空間在這聲音裏扭曲,腳下的地麵如同蛛網般裂開,巨大的深淵將王藝拉扯下墜,她握著手中衣服的指尖泛白又有些脫力,比起羞辱更難堪的,是對方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的姿態。
嗬。
她也不想愛她啊,她也不想在無數個日夜裏,用這束溫暖療慰她的傷口,如果這光亮不曾出現在她的世界裏,她何至於像現在這般痛苦。
“我從沒想過,你帶給我的,是比黑暗更濃重的絕望。”王藝輕笑了一聲,接著將手中那件外套丟了過去:“還給你,保管它的期限早已經過期了,再繼續留下去,可能真的會發爛發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