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中蹉跎了許多個輪回,而現實中,東方的天際才不過剛剛泛起魚肚白。地麵上還殘留著雨水的痕跡,回到金縷城的沈青辭與柳梅卿二人茫然四顧,破曉時分,朱雀長街上鮮有人跡,唯有隨著晨風在地上滾動的一盞盞殘破金燈還述說著昨夜的盛景。
一夜過去,這些下品法器上附著的陣法效力也已耗盡。
回想起孽海情天的經曆,二人都是恍如隔世,不覺相對無言。最後還是柳梅卿輕咳一聲,率先打破了沉默:
“護城大陣並沒有被打破,看來昨天敵人並未得手,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記得昨夜隱約聽到了滾滾雷聲,竟真的下雨了啊!”
想起昨夜城中的暴動,沈青辭卻並未像這位大家小姐一樣樂觀:“這雷雨來的蹊蹺,依照天象,昨夜本不該有雨——隻怕是某位前輩真人引動了雷劫。”
說著,他指了指朱雀長街盡頭遙遙可見的城主府,處於整個金縷城地勢最高的地方、同時也是距離護城大陣最近的地方,這座建築理所當然受到了雷電的波及。柳梅卿循聲望去,不由得睜大了一雙杏眼——
城主府中太上長老所居的那座最高的閣樓,分明露出被雷電劈過才有的焦黑!
她不由得以手掩口,這才沒有驚呼出聲。好歹有過共患難的交情,知道對方此刻必是心亂如麻,沈青辭也不說話,隻默默地陪她站了一會兒。半晌,柳梅卿才重新回過神來,臉上已經看不出先前的驚愕,衝沈青辭微微躬身:“還不曾謝過沈道友在秘境中相助之恩。”
“無事。同舟共濟罷了。”沈青辭搖搖頭。說話間,二人已經慢慢走到了之前懸掛城主府燈謎的地方,那株高大的玉闌金縷樹被雨水洗過,樹葉青翠欲滴,花瓣潔白無瑕,更加顯得精巧可愛。或許是由於昨夜的意外,玉闌燈節隻進行了半夜,那張寫著“一夜北風緊,征人盡望鄉”的燈謎並未有人猜中,因為時辰還早的緣故,也沒被城主府取下。柳梅卿忽的心中一動,指著那盞高高懸掛在樹梢的巨大金燈:“沈道友可猜得到這道燈謎的謎底?”
一夜過去,沈青辭之前沒能想到答案,現在同樣不解其意。他搖搖頭,不由得疑惑地望向柳梅卿。隻聽對方輕笑一聲,目光悠遠:“你還記得,輪回的最後一世,沈公子送與梅小姐的定情信物嗎?”
孽海情天種種經曆,說是悟道,可畢竟二人實際上清清白白,深究起來也著實尷尬。但沒想到這位大家小姐倒是大大方方提起,沈青辭先是愣了一愣,爾後才緩緩念道:“是姻緣廟裏求來的一個同心結……同心……”他忽然有所明悟,偏過頭去看了柳梅卿一眼,“謎底就是‘同心’。”
“正是。”柳梅卿點點頭,撫掌笑道,“總算有人猜出這道燈謎了,今年的彩頭差點就要落空了呢……”
言下之意,這燈謎的彩頭就歸了沈青辭。眉頭皺起,雖說自己的確想要得到己土之精,但沈青辭還是拒絕道:“豈可如此兒戲!論起來,在下是在柳道友的提醒下才想到的答案,這名頭我不能要!”
似是意外於對方拒絕得如此幹脆,柳梅卿笑容一僵,隨後歎了口氣:“這燈謎原是我出的,若是真沒人能猜出來,彩頭其實該歸我……我把它當做謝禮送給沈道友還不行麼?”見沈青辭仍舊皺眉,她緊接著又補充,“既然在孽海情天中答應過道友,離開後必有回報,我身為金縷城下一任城主,當然不能食言。”
既然如此,沈青辭索性退了一步,隻願取移植七品玉闌金縷花的己土之精,而至於名花本身,則無論如何也不願再要。沒法子,柳梅卿搖頭歎道:“也罷,想來道友是看不上這等供閨閣人家賞玩的玩意兒。”
按照事先約定,二人平分秘境中所得的“好處”。由於最後出了變故,他們隻拿到了蘅蕪仙子的錦囊,裏頭除了控製秘境的鬼麵牌,餘下一張符咒和一團紅絲都不知是何物。柳梅卿自言可以找家中長輩鑒別價值,金縷城好歹也是散修聯盟的臉麵之一,沈青辭想到這位大家小姐怕是急著回去打探情況,便答應了先隨她一同回去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