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拉科的頭頂上,鄧布利多憤怒的聲音蓋過了隆隆的雷聲,震得他耳朵轟鳴作響,教師們正在驅逐攝魂怪,是它們的出現害得Emerald從掃帚上滑落了下來——
隻是五米的距離,德拉科卻不得不停下了步子。
沒有第二人知道Emerald此刻在經曆怎樣的痛苦,德拉科心中有一種奇怪的篤定,那就是除了他,沒有人知道Emerald會在攝魂怪接近她的時候聽到自己母親的慘叫——哪怕是Weasley和Granger。但是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能守在她身邊,安撫她的痛苦的人。
他向後退了兩步,轉身跟著人群向外跑去。
“跑的挺快啊,馬爾福。”他經過沙比尼的身邊的時候,後者譏諷地看著他說,“怎麼了,那些攝魂怪沒嚇得你尿褲子吧?”
“你該慶幸現在在下雨,沙比尼,這樣大家根本看不出來你的褲子是因為什麼濕的,”德拉科冷冷地回答道,“我隻是很討厭,非常討厭攝魂怪罷了。”
“我們明年還能再賽一場。盧平教授答應教會我如何擊退攝魂怪的咒語。所以,哪怕下一年攝魂怪還駐守在學校,甚至是來到了場地上,我們也能堂堂正正,沒有任何幹擾的來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賽了。今年這場比賽,你們贏得漂亮,贏得厲害,但是沒有體現出我與你之間的水平高低——那就隻能看下一年的比賽結果了,怎麼樣?”
“好。我們明年再賽。”
“說到比賽……Harriet,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掃帚要怎麼辦?如果我們輸給了拉文克勞——並不是說我希望這個結果的出現,隻是假設,那麼格蘭芬多就能繼續比賽,那你就必須要……我個人推薦光輪2001,它的穩定性和加速性能平衡的比光輪2000要好,而且——”
“我不想跟斯萊特林的魁地奇球隊使用同樣的掃帚。”
“那你的訓練該怎麼辦……是這樣的,Harriet。我的父親計劃在聖誕節前後給我買一把新掃帚。你知道,我使用的跟你是一樣的光輪2000型號。因此,在我的新掃帚到來以前,如果格蘭芬多的訓練沒有跟赫奇帕奇的訓練相衝突,那麼你可以使用我的掃帚進行訓練,我會給你一把赫奇帕奇更衣室的鑰匙,這樣你就可以去我們的更衣室取掃帚了。等我的新掃帚到了以後,如果你還沒下定決心要買什麼型號的新掃帚,你可以直接拿我的掃帚去用。”
好不容易用與潘西·帕金森約會作為借口擺脫了高爾和克拉布,又想盡辦法賄賂了一個斯萊特林一年級的新生引開龐弗雷夫人的注意力,德拉科倚靠在病房的牆上聽了一會,終於下定決心站了起來,將手上因為緊緊攥著而有些變形的卡片丟到龐弗雷夫人的辦公桌上,然後離開了校醫院。
看來他不會再是那唯一一個知道Emerald和攝魂怪的真相的人了。
他發誓不想再看到她。
他發誓不會再管她的事。
他疲憊又絕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守著自己心裏那一點點因為Emerald而冒出來的,可笑的,滑稽的,想要走出自己的道路的想法,變得越來越艱難了。
隨著巴克比克的案子的順利進行,他的父親一點一點奪回了他在霍格沃茨的話語權,他就像一條毒蛇一樣遊走在學校的各個董事之間,用花言巧語或誘騙或脅迫或賄賂地讓他們看到鄧布利多管理下的學校的漏洞,缺陷,危險。
在阿爾巴尼亞的搜尋也在穩步進行中。
他的父親甚至在信中透露了他準備同步開始尋找黑魔王昔日失散的忠心食死徒的計劃。
德拉科知道自己應該為這些事情高興,這意味著馬爾福家族的一步步壯大,這意味著他父親的計劃在一步步實現,他的父親也在期待著這些事情能帶回他昔日的好兒子;帶回那個還不曾與救世主一起冒險過,同生死過的德拉科·馬爾福;帶回那個總有一天會接替他的父親在黑暗勢力地位,總有一天淡金色的頭發在時間的流逝中慢慢褪色成銀金色,成為第二個盧修斯·馬爾福的灰眼睛少年。
為此,德拉科義無反顧地選擇了留在霍格沃茨過聖誕假期。
他害怕,在那長達一個月的假期中,無數觥籌交錯,刀叉輕撞,虛情假意的家宴之間,他會一抬頭,就看見一個二十幾年以後的自己,坐在餐桌的另一頭,日複一日吹噓著似乎唾手可得的無與倫比的財富,榮耀,權力,力量。
學期結束前最後一次準許去霍格莫德的那一天,他在郵局寄出了明確表示不會回家的信件。之後,他一個人冒著大雪,漫無目的地在村莊小路上散步著;因為知道Emerald不能去霍格莫德,高爾和克拉布這一次沒有跟來,他們嫌下著暴風雪的霍格莫德太冷,寧可待在溫暖的城堡裏大吃大喝。
不想遇見斯萊特林的學生,德拉科專門往偏僻的地方走,在風雪中穿行了半個多小時,他的頭發,鬥篷,靴子,全被刷成了白色,遠遠看過去,他就像傳說中生活在雪山上的雪人一樣踏著厚厚的雪在半山腰上彳亍著。他享受著這樣的時刻,就算是這樣寒冷,孤單的瞬間,也比他回到城堡以後要麵對的生活好的太多。
他開始考慮他是否應該放棄那現在看來近乎是幼稚的堅持。
就在這個時候,兩道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火紅的頭發在雪地裏簡直就跟黑夜中的火把一樣突出,那是韋斯萊家的兩個雙胞胎,他們像是在追逐著什麼似的,一路衝進了樹林,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還有一個若隱若現的紅發在樹林間躍動著,德拉科估計那應該是Weasley。
無論這幾個人到底在幹什麼,德拉科心裏清楚這一定跟Emerald少不了幹係。
他本可以一走了之,他本可以置之不理。
但他最後還是站在樹叢之間,默默地看著他的Emerald跪倒在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就像一隻受傷了的小鹿一樣呦呦哀鳴著。
他跟她之間隻相隔五米,還是五米,隻有五米,他還是無法再前進一步。
這樣的聖誕宴會無聊至極。
特別如果被迫要和兩個在監視你的傻子坐在一起,不遠處還坐了幾個大呼小叫的格蘭芬多的時候。m.X520xs.Com
Emerald走進來的時候,德拉科正盯著天花板發呆,他以為她不會來的,畢竟整一個聖誕假期,他從未見到她下樓吃飯,圖書館也沒有她的借閱記錄,她好像下定決心要將自己悶死在格蘭芬多塔樓裏一般。
德拉科知道這肯定跟她那天跪在雪地裏嗚咽著痛哭有關,然而,他並不知道為什麼。
對他來說,唯一合理的解釋隻有一個,她得知了小天狼星布萊克就是她的教父的真相。除此以外,他想象不出還會有什麼事情能夠如此打擊到堅強的她。
可是當他收回了放空的思緒,準備開始捱過這注定是折磨的聖誕宴會的時候。
Emerald就站在他麵前,然後她拉開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當韋斯萊雙胞胎當中的一個說迪戈裏送了Emerald一把光輪2000作為聖誕禮物的時候,德拉科才開始真正地將注意力放在這場宴會上。
他當然注意到了Emerald什麼都沒吃的舉動,但是他不敢確定這是因為雪地裏的事件,還是單純不想在他的麵前暴露自己不雅觀的吃相的顧慮。他能強迫自己不去在意這件事,但是他沒法強迫自己不去在意聖誕禮物這件事。
就在今天,就在這一天,他收到了一張書簽。
上麵是很拙劣的就像是三歲小孩子一樣的簡單筆觸。幾筆勾勒出一個小女孩和一個小男孩站在一麵巨大的鏡子前的景象,如果他等幾秒鍾,書簽上的場景會悄悄變化,變成一個男孩將一個女孩從一個巨大的陰影前推開的景象,周圍寥寥幾筆勾畫出了幾顆參天大樹;然後就是一個男孩拉著一個女孩,不遠處還站著一個可怖的女巫,她手上那盤死人指甲被畫得特別清晰;最後,是一個男孩遞給一個女孩像書冊一樣的東西,女孩的手上抓著猶如匕首一樣的武器,不遠處,有一個麵目模糊的男人注視著他們。
當著高爾和克拉布的麵,他若無其事地將這枚書簽夾入了他的魔藥課課本裏。
然而,所有的一切,所有他立下的誓言,所有他下定的決心,都在須臾間被輕飄飄的這樣一張書簽打得粉碎。
他終於明白,他永遠無法否定那張書簽上的他自己,就像他無論如何發誓,無論如何表決心,他都無法壓抑住想要注視著他的Emerald,想要親吻她的渴望,抑製不住想要詢問她關於迪戈裏送她的禮物的妒忌。替Emerald挑選送她的聖誕禮物的景象還曆曆在目,那是他至今無數不多的美好記憶中的一小段……
他可以偶爾放縱一下,就那麼一次,就那麼幾分鍾,他隻要能承受得起這個代價——
第三道菜上來了,德拉科拿起了刀叉,切下了一塊羊肉,他切得很精細,是那種剛好足夠一口的分量。
“你很喜歡他送的禮物嗎?”甚至多於喜歡我送你的……
“這是一份設想周到的禮物,我沒什麼理由不喜歡。”
“可是,你真的喜歡嗎?”
“如果我沒有得到一份比那更好的禮物的話,我應該是會非常喜歡的。”
德拉科低下頭掩蓋住自己嘴角泛起的一絲笑意,“我想迪戈裏收到你的禮物的時候,大概也是同樣的心情。”他說著,低著頭細致地切著自己的羊排,“我聽說秋·張提前了一個多月就開始給他準備禮物了。”
告訴我,你沒有為他準備聖誕禮物。德拉科默默在心裏想。
“我沒有給他準備禮物,我並不知道他為我準備了一把新掃帚。”
這一次的笑容德拉科再也掩蓋不住了,“嗬,你對他真上心。”
“我跟塞德裏克隻是好朋友而已。”
Emerald說出了他一直想要聽到的那句話。這次談話的結果是他始料未及的愉悅,他甚至為此做出了一個更加大膽的決定——哪怕高爾和克拉布兩個人就坐在旁邊,用他們那比金魚大不了多少的腦子拚命記住他和她談話的內容。
他把自己盤子裏切好的羊排與Emerald絲毫未動的盤子的對調了一下
“吃吧。並且,我已經見過你不雅觀的吃相很多回了,斯萊特林的桌子就在你的正對麵。”
這是宣戰,這個行為的親昵程度,如果他的父親得知這件事情,不用說地牢,也許拿他去當給黑魔王複活的祭品這種事情也能在氣急敗壞之下做出來,德拉科心裏清楚他之後勢必要與高爾和克拉布來一場殊死搏鬥,才能將這件事情瞞下來。
但是這個代價在那枚書簽麵前,這段談話麵前,都值得了。
他就像那從嚴密看守的蜜罐中偷吃蜂蜜的蜜獾一般,越是不可為而偷吃到的蜂蜜就越香甜,越是在他父親這樣高壓的控製下而打破規矩,就越能夠證明他尚存一絲與他父親鬥爭的力量,而他需要這份力量去保護他心裏那即將熄滅的火苗,那因為Emerald而燃起的火苗。
當他被明確告知,斯萊特林魁地奇隊已經找到了一個比他更好的找球手,今年的這場比賽將會是他最後一場代表斯萊特林魁地奇球隊的賽事的時候,德拉科幾乎都要以為自己是哪裏漏出了馬腳,這是他的父親懲罰他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