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會這麼餓,感覺像是餓死鬼投胎,幾輩子沒有吃過飽飯?”
路遠在小鄧子的幫助下艱難地坐起來,有些疑惑的問道。
小鄧子表情誇張,手舞足蹈地說道:
“排長,你已經昏迷了整整兩天的時間,醫生們給你打了一些針水,滴米未進啊。
每天晚上你都會大喊大叫,嚇人得很嘞,好幾個人都摁不住。我還以為………”
“以為我永遠也醒不過來了,是不是?”路遠自己倒沒有非常在意,他之前一直困於噩夢中無法清醒,屍體堆積而成的山巒和血色的天空,一直停留在他記憶深處,不時回想起來全身都會冒起雞皮疙瘩。
“嘿嘿……”小鄧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路遠環顧病床四周,發現房間裏還躺著四五個兄弟,大家都傷的不輕,偶爾會發出低低的呻吟。
他沒有看到一個熟悉的兄弟,心裏充斥著悲痛,強忍哽咽問道:
“有多少兄弟活了下來?”
小鄧子明白路遠的意思,他有些擔憂地看了排長一眼,擔心說出實情後排長會接受不了。
但是路遠神色如常,小鄧子隻得回答道:
“包括排長在內,一共活下了七個兄弟。趙平基本沒有受什麼傷,但醫生也要求他在醫院裏待一段時間。
連長和大喇叭他們傷得很重,第一天就被緊急送往了南京,不知現在情況如何了。”
也就是說現在還留在上海的,隻有路遠自己和趙平。
經過了兩日的夢魘,路遠已經能夠坦然的接受小廖和弟兄們的犧牲了。
趙平從一開始就蜷縮在角落裏,活下來並不令人意外,隻是此時此刻的路遠根本不想見那個孬兵,擔心自己會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因此也沒有過多的詢問趙平的情況。
看著自己滿身的傷痕,感受著肺腑傳來的陣陣疼痛,路遠心情沉重,運輸公司大樓的這一戰實在是過於慘烈了,簡直可以和愛國女校時相比。
並且在運輸公司大樓犧牲的都是路遠熟悉和親近的兄弟,情感上的衝擊更加劇烈。
小鄧子一直小心地觀察排長的反應,見路遠垂下腦袋,他急忙轉移話題說道:
“隊伍現在由老班長帶著,仍然在猛烈攻擊虹口的小鬼子。
前天小鬼子得到了援兵,組織起了一些反擊,但是被弟兄們狠狠的揍了回去。
昨天,從西安趕來的36師終於抵達了上海,他們帶來了許多坦克和裝甲車,連夜攻擊小鬼子,聽說已經打進虹口去了,馬上就要將狗日的小鬼子一分為二,與咱們師配合,有機會全殲鬼子。”
聽到此處,路遠也打起了精神。
36師和87師、88師一樣,同屬於最精銳的德械部隊,現在又有坦克助陣,想來夠小鬼子好好的喝上一壺。
路遠忍不住問道:
“是不是有機會將鬼子全部趕到黃浦江裏去?”
小鄧子略顯激動,
“小鬼子的裝甲車肯定打不過咱們的坦克,隻要小鬼子沒有援兵,天氣再陰沉一些,咱們一定能夠取得勝利。”
“是啊。”路遠輕輕點頭,
“小鬼子會沒有援兵嗎?
小鄧子沒有聽清楚他的自言自語,說道:
“排長,你就安心在醫院養傷吧。進入上海之後,你一直都待在前線,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在八字橋、愛國女校和運輸公司三處與小鬼子血戰,是牛都累趴下了,況且你身上的舊傷都還沒有好,哪能這樣一直拚下去。
老班長讓你放心,他會帶好部隊的。弟兄們也請排長好好休息,身體養好之後才能殺更多的小鬼子。
你瞧,連長都讓我來醫院裏照顧排長了。”
路遠感受到了被人關心的溫暖,苦笑著道:
“謝謝弟兄們的關心,隻要死不了,我一定重返戰場殺鬼子。
對了,連長他們不是被轉移到南京去了麼?現在誰是連長?”
路遠能夠說這麼多的話,小鄧子也很高興,回答道:
“一排的呂淵排長升為連長,全連又經過了第二次補充,當下應該在中山路一帶作戰吧。”
小鄧子已經來醫院兩天了,很多消息都是從周圍傷兵耳朵裏聽到的,也不是非常確定。
說了半個小時的話,路遠又感覺身體一陣陣疲憊,眼皮又撐不住了,隻得重新躺回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