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虞淵的腦內(1 / 2)

之後的畫麵衝擊力過大,以至於白則慌亂之中視線不知該停留在哪兒,不是選成了倒帶,就是選成了慢放,那立體的畫麵和環繞聲響,又構成了新一輪的折磨。

白則倒也不是在什麼真空環境下長大的,隻是那畫麵的主角,換成他和虞淵的臉,便顯得尤為荒誕不經。

那開端稱得上是一場追逐。

一個脅迫著,一個掙紮著,卻最終共赴雲雨,沉淪其中。

白則好不容易快進並暫停後,驟然安靜下來的儀器艙內,心跳聲震耳欲聾。

他像是被追趕到精疲力竭的魚,撈起來丟到岸上,瞪著眼大口呼吸著,卻並不能緩解那種窒息感。

盛喻說過,手環記錄的是佩戴人的主觀意識,而這與他記憶迥然不同的情節之所以會出現,隻有一種可能……

白則實在是想不明白,他和虞淵之前幾乎沒有什麼交集,自他不小心吞了星玉,兩人不得不形影不離的日子,算下來也隻過了半年。這半年裏,虞淵對他十分照顧,他也覺得與虞淵相處很自在。可即便虞淵平日裏看著與凡人無異,可在他心裏,虞淵終究是下凡的仙,吸風飲露、清心寡欲,不過權且委屈下,陪他過幾日俗世的日子。

他從未想過,虞淵對他,其實是懷著這種隱秘的心思和無法啟齒的欲望。

但如果真是這樣,那當時,虞淵順勢與他一同撫養小懸息,一同生活,也就說得通了。即便有許多被動的成分,但作為判官的虞淵不可能全然束手無策,這也隻能用心甘情願來解釋。

可這樣通順的邏輯,卻讓白則又陷入了兵荒馬亂的不知所措。

醫院眾人拿他們起哄時,虞淵總一副不為所動的冷淡模樣,平日裏對他,也始終恪守著禮節,保持著距離。他實在不認為,自己作為凡人,有什麼值得虞淵心動的地方。

情,緣何而起?

白則抬頭看去,屏幕已經陷入了黑屏的休眠狀態,右上方顯示剩餘時間為6分31秒。

白則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緒,他必須繼續看下去,知道事情的全貌,也許是他誤會了呢?

白則鼓起勇氣,將視線再次停留在了播放鍵。

那不堪入目的畫麵重新出現在視野裏,但驟然間,他聽到了水滴的動靜。

那聲音很輕,卻像一根絲線,牽扯住了心神。

循聲看去,是一滴血。

那血色蔓延的軌跡成了千萬道裂縫,瞬間粉碎了旖旎的幻想,一眼就看到麵目全非的另一個虞淵壓在白則身上,尖牙已刺破了他雪白的頸項。

憤怒令虞淵勢如破竹,在掙開共同意識的一瞬,衣袖一揮,青絲散下,玉簪化為玉斧,雙虺環繞身側。

俯衝而下的同時揮出風馳電掣的一擊,整個空間為之震顫,光劈開了影,映照得恍若白晝,力道卻掌握得恰到好處,一個身首異處,一個毫發無傷。

那一個猶咧著嘴的頭顱揚起一道弧線落入萬丈深淵,可還不夠,那身軀尚未死透。

虞淵猶如天降神祗,衣袂翻飛,麵容冷峻。他握緊了玉柄,緩緩拔出,隨後毫不留情地再次揮砍而下。

血肉橫飛間,濺起的血花一朵朵盛開在帝江赤紅的皮囊上,似乎隻有將那魔物碎屍萬段,才能與內心麵目可憎的欲念劃清界限。

終於,被砍得隻剩下半個的身子,掙紮著用手指向白則爬了一寸,這才無了聲息。

恢複成往常模樣的虞淵將虛弱的白則抱在懷裏,用袖子揭去他臉上和頸間的血跡,慎重,卻又輕柔,像擦拭失而複得的寶物。

直到此刻,白則才看清了虞淵的神情,那就好像暗夜裏落下了一顆星,有什麼,悄無聲息地隕滅在他的眼中。

他是守護這世間的不可撼動的磐石,是法度、繩墨、丈尺。

他不該,隻是他的虞淵。

白則呆呆盯著跟前的場景,直到右上角的時間停止跳動。

他像一個遲遲不願離場的觀眾,看著自己和另一個人的故事,落幕在一場腥風血雨的謎團中。

艙門被打開時,盛喻慘白的臉麵出現在儀器後。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皮膚透著許久未見光的病態。

比起問一句“還好嗎”,盛喻更願意看監控器上顯示的生命體征數據。他略一點頭,似乎對白則沒暈倒在他實驗室裏給他帶來麻煩感到相對滿意。

白則腿有些麻了,跨出艙時,身形搖晃了一下。盛喻扶了他一把,讓他坐下休息了會兒,給他遞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