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餐車服務員走到麵前問道;“同誌,需要用早餐嗎?”

“兩份早餐。”方偉回答道。

很快,麵帶微笑的服務員,把早餐擺在他們麵前,用標準的普通話說道;“二位,請慢用。”

“謝謝!”方偉客氣的回答。

餐車服務員離開後,方偉把早餐向小夥子麵前推了推,說道;“吃飯吧。”

小夥子沒有說話,臉微微發紅,帶著猶豫複雜的表情,慢慢的拿起筷子,不時用袖口擦著眼淚。

為了打破眼前尷尬的局麵,方偉問;“你老家是哪裏?”

“河西人。”小夥子回答道。

“去嶺南幹啥?”他接著問。

“去找活幹。”小夥子回答道。 “那邊的活好找嗎?”他問道

“有幾個老鄉在那邊,來信說那邊的活好找,去了就有活了幹。”小夥子說道。

“具體幹什麼活兒?”他問道。

“具體幹什麼,信上沒說。”小夥子回答說。

“你這瘦身板兒,能幹得了重活嗎?”他問道。

“你別看我瘦,有的是力氣。受苦受累我不怕,賣力也不怕,隻要能掙到錢。”

小夥子用堅定的語氣接著說道;“我這次出來,不管幹什麼,隻要能掙到錢就行。父母還等著我掙到錢,寄回家接濟生活。一句話,掙不到錢,我堅決不回家,死也要死在外麵。”

“是個男人,有如此決心,祝你心想事成。”方偉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看著他那充滿希望的眼神說道。

方偉和小夥子都是頭一次出門,沒有確切住址,兩個人隻好把名字相互記下。

用完早餐,一塊兒走到車廂連接處,兩個人聊了很多,提起老家的事兒,小夥子話多了起來。怕別人不相信他說的,先解釋道;“說出來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是,我說的全是實話。”

他的村子,在一個山溝裏,全村幾十戶人家,二百多口人,進山出山走的全是小道,非常偏僻,外人一般不去。一年所能見到幾個外人,能見到的就是幾個收山貨的。村裏人抱有傳統觀念,非常落後守舊。

他全家七口人——奶奶,父親,母親,妹妹,兩個弟弟,包括他在內。自然條件非常差,地裏種點糧食,產量也不高,沒有其它經濟來源,生活十分艱難。

在他們老家,家裏沒有男孩是不行的,別人會說三道四的,有時還會受別人欺負。當年家裏沒有孩子,父母在三十多歲時抱養的他,把他視為掌上明珠。

他來到現在的家裏,兩年後妹妹出生了,接著母親又生了兩個弟弟。村裏人很講迷信的,都說是因為抱養了他,才有了弟弟妹妹。

妹妹弟弟的出生,並未影響父母,特別是奶奶對他的疼愛。全家人省吃儉用,供他讀完高中。

他高中畢業,從縣城回到村裏,在地裏累死累活幹了兩年,從土裏沒有刨不出什麼值錢的東西,一家人糊口都成問題。

奶奶一年比一年衰老,瘦的不成樣子。繁重而又看不到希望的體力勞動,年複一年地重複著,父母從不停歇。終日家裏家外操勞,損傷了父母年老而又疾病纏身的身體。

因為家裏窮,沒錢看病,結果小病拖成了大病。看著得病還要下地幹活的雙親,他心如刀絞。

父母一輩子的辛勞,並沒有改變一家人的貧窮,他回村兩年,在田間辛勤勞作,家裏的貧苦生活也沒有好轉。

他這才深刻的意識到,守在這貧瘠又缺水的土地上,是看不到一絲絲希望的。

貧窮並不可怕,通過持久而艱辛的勞作,改變不了貧窮,才是最可怕的。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世代代靠天吃飯,過著貧窮落後的生活,他再無法忍受下去。發誓,他這一輩要改變,讓奶奶、父母過上好日子。

家裏孩子當中,他是老大,為了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家庭責任義不容辭,也應該由他承擔起來。

他的家鄉,處在黃土高原與沙漠接壤地帶,丘陵縱橫。狂風襲來時,黃沙漫天飛舞,遮天蔽日。土地貧瘠,人多地少,幹旱少雨 ,自然條件十分惡劣。

旱的時候,地裏連草都不長,何況莊稼 ,把種子撒到地裏,到頭連種子都收不回來。

雨水多的時候,還能有點收成,留下種子後,剩下的糧食,根本不夠一家人吃,還要時常挨餓,靠挖野菜充饑。

說到這裏時,小夥子無奈的搖著頭,一雙空洞迷茫的眼睛,向車窗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