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7:傅玉書x傅玉嫿:以身為子入棋局(2 / 3)

而傅先生,隻是為他需要母親的孩子們,找了新的母親罷了。

這一切,皆是作為父親的拳拳愛子之心。

不信你瞧,傅家長子傅玉書,都笑著給父親和繼母的婚禮當花童了。

傅先生想不到這些嗎?心機深沉如他,自然想得到,甚至,比所有人,都想得更加長遠。

否則,怎麼會想著讓兒子成為花童,來做自己的遮羞布?

還有玉琪的傷——傅家的孩子,在傅家的地盤,有哪個人,敢隨便撞?不外是怕他成為變故,給他一個合理的,不出現的理由罷了。

至於袁靜。

她的存在,是一個巴掌,也是一顆糖。

這一巴掌,打在程家臉上,是對程家的警告——有了新的傅太太,也就可能會有新的繼承人,這一切,權看程家是否懂事。

這一顆糖,塞到程家嘴裏,是給他們最後的體麵——比起續弦別的豪門,毫無背景的袁靜,並無太大的威脅,更何況,傅先生已經許諾,不動搖長子的繼承人之位。

傅鴻遠一石三鳥,程家亦是不虧。

唯有我可憐的弟弟玉琪,抱著母親的照片,哭了好幾個晚上。

哦,還有我那天真的繼母,在我母親之後,重新成為這金色囚籠裏被折去翅膀的鳥兒,以愛之名,承受非議,還要照顧旁人的孩子。

玉琪脾氣很鬧,一直不喜歡袁靜。

但袁靜卻極有耐心,那些放在她臥室的蟲子,加在她牛奶裏的鹽巴,甚至藏在她鞋裏的圖釘,所有的苦,她都可以咽下,並理解為那是玉琪對母親的愛。

她從不跟傅鴻遠說這些,直到有一次,玉琪用水果刀,傷了她。

“愚善救不了任何人。不管是你,還是玉琪。去找傅鴻遠,將這件事告訴給他,讓他來處理。”

那是在她嫁入傅家半年後,我第一次主動和她說話。

袁靜終究還是聽了我的話。

好幾天沒回家的傅鴻遠,在那一天回來了。

玉琪哭得很大聲,袁靜坐在床頭,望著路過的我,麵上有自責和擔憂。

多年後,她想將未出世的第二個孩子托付給我的時候,重新提起這件事。

“玉書,你是我見過最聰明,最懂事,也最讓人心疼的孩子。不管他的父親是誰,靜姨都相信,有你在,肯定可以將他教導成像你一樣好的孩子。”

可是,我們都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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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傅鴻遠的第二年,靜姨生下了一個女兒。

傅鴻遠給她取名玉畫。

“將畫,改為嫿吧。”我望著傅鴻遠寫下的字,拿過筆,在旁邊添了個“女”字旁,“畫是死物,冰冷,不詳。嫿意美好嫻靜,適合女孩子。”

傅鴻遠將紙遞給了朱伯,留下我一人在書房。

“孩子的事,從此不許再提。”

是的,玉嫿不是傅家的孩子。

靜姨生下的,是個死嬰——不管她出身有多普通,程家都不允許,這位新的傅太太生下孩子,威脅我和玉琪的繼承權。

傅鴻遠知道,並縱容。

因為他也清楚,他親自教養長大的我,才是最理想的繼承人。

孩子多了,對傅家,不是好事。

但孩子,也不能沒有。

所以他為靜姨抱來了一個父母雙亡的棄嬰女孩。

嫿嫿最開始的幾個月,很醜。

我從未見過那樣的女孩子,又黑,又皺巴,比老頭老太太還不如。

“玉書不要嫌棄,妹妹會好看起來的。來,和妹妹握握手。”

靜姨臉上的笑容,比之前多了許多。

我伸出食指,碰了碰嫿嫿的手,卻被她攥在手心。

不到半歲的孩子,竟然有那樣大的手勁,我有些收不回來。

靜姨卻笑了起來。

“我們嫿嫿這是喜歡哥哥呢。”

嫿嫿半歲的時候,皮膚好像一夜之間舒展開來了,睫毛很長,眼睛也很圓。

看來靜姨說的沒錯,妹妹是會好看起來。

就是這喜歡給人身上撒尿的習慣,一點都不好。

我是被滋得最多的那一個。

再也不想抱她了。

嫿嫿八個月的時候,第一次開口喊人。

“鴿鴿。”

她嘰歪道。

靜姨說,那是妹妹知道,哥哥是對她最好的人,所以才一開口,就先喊哥哥。

八個月的孩子,知道什麼?

我才不信。

但這到底還是值得開心的,那麼她滋壞我好幾件衣服的事情,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不和她計較了。

嫿嫿開始正式上學之前,一直是請的幼教在家裏教導。

每次放學回來,她都會像炮彈似的彈出來,撲到我懷裏撒嬌炫耀,嘰嘰歪歪說今天學了什麼,又吃了什麼,話多得似乎不知道累。

這時候,玉琪總會說她囉嗦,兩人跟天生有仇似的不對付,你來我往的拌嘴,還非要我分個對錯。

我當然誰也不慣著。

嫿嫿叫嚷著說我不愛她了。

玉琪則氣憤我偏心,說重女輕男,再也不要跟我做兄弟。

鬧歸鬧,但到了飯桌上,卻依舊得乖乖吃飯。

玉琪依舊不喜歡靜姨,但再也沒有像之前那樣,做過衝動的事,頂多是無視和不理睬不問候,拿靜姨當透明人。

嫿嫿自然是向著靜姨的,也不喜歡玉琪。

我也有試著調和過,但無濟於事。

拋開這些,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我人生最初,母親還在的那幾年。

傅鴻遠依舊很少回來。

靜姨也似乎明白了什麼,不再整宿的坐在客廳,等待和期待。

我們都盼著嫿嫿和玉琪平安快樂的長大。

這樣,就已經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

嫿嫿聰明又努力,成績一直非常出色。

她抱著獎狀回來炫耀。

“老師們都說,哥哥是他們帶過最優秀的學生,我也要像哥哥一樣優秀才好!怎麼樣,你妹妹沒給你丟人吧?”

怎麼會丟人呢?

她可是我最大的驕傲。

每次我去給她開家長會,都是最被人羨慕的那一個。

青春期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嫿嫿最近幾次回來,總是喊餓。

我便精挑細選了適合她口味的牛肉粒、小餅幹,還有木糖醇的小糕點,讓她帶著課間墊巴。

不怕蛀牙,也不怕長胖。

上次裙子穿不上的時候,小丫頭還叫嚷著胖了要減肥,鬱悶地絕食了一頓,結果大半夜爬起來找東西吃,得虧我讓阿姨提前在小鍋裏給她煨著湯,不然可真要餓到了。

好嘛,愛臭美,卻並不多。

不過,女孩子就是要肉肉的,才可愛。

嫿嫿初三那年,收到了第一封情書。

她興高采烈地拿回來跟我炫耀,我卻不知怎得,覺得那張精心挑選的信紙燙手。

“字如其人,瞧這小子字寫得多難看?肯定人也不是什麼好人。”

“可是我們班同學都覺得他很好!長得好看,還熱心助人,成績也好。喜歡他的女孩子不少呢。”

“你們還小,如今還在畢業班,不該早戀。他給你寫情書,就是沒安好心。”

“哥哥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上周剛公布高中保送名額,我已經保送了,他也是。”

我的每一句挑剔,都會被嫿嫿找理由頂回來。

那種仿佛被淤塞被堵住的感覺,讓我心裏說不出的發悶。

“你既有了主意,那就自己做決定,我管不了你了。”

我不想她不開心,卻又怕她因為這件事開心,說出口的話,連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哥哥,你臉色好難看哦,你是不是生氣啦?”

“沒有。”

我別過臉,去拿盤子裏的藥水,“坐下,褲腿挽到膝蓋,塗藥。”

嫿嫿好動,有時候又毛手毛腳,身上總是會磕碰到這裏哪裏。

昨兒個在別墅門口,一個沒注意,撞到了門口的石獅子上,膝蓋青了好大一塊。

一想到或許在不久的將來,這樣的事情,會由其他男生來做,心中的鬱結之氣,似乎更明顯了一些。

她乖乖坐下,依言照做。

卻在我為她塗抹完之後,忽然捧起蹲在她麵前的我的臉。

青杏般的眸子笑意盈盈。

“哥哥,不許生氣哦!我逗你玩的,我收到的時候,就已經感謝他,並果斷拒絕了!

“你也不想想,別人就算再出色,能比得過我的哥哥出色?每天和這樣優秀的傅大少爺生活在一起,我看放眼整個南城,不,整個華國,怕是都找不到男生能入我的眼了。

“以後要是我真找不到如意郎君,哥哥你可得養著我,不許讓爸爸隨便找個人把我嫁出去!”

那種心情,難以用言語描述。

似塵埃中綻放的花,荊棘裏盛大的繁華。

連腳下被打翻的藥水弄髒的地毯,也變得可愛起來。

我似乎捕捉到了什麼。

關於我自己,經久不察的,別樣心思。

那是不可為世所容的情愫。

縱使我和傅鴻遠都知道,她不是傅家血脈,但她依舊是名義上的,傅家的女兒。

我的,妹妹。

傅家不允許這樣的醜聞出現。

我開始嚐試著和嫿嫿保持距離。

但,扼製的結果,是越來越肆意的瘋漲和蔓延。

尤其在電話裏聽到她委屈的喊“哥哥”,心底酸脹的痛楚,就仿佛鈍刀一下又一下的割著。

可我不能心軟。

她像一份禮物,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我不能因為自己的私欲毀了她。

我十八歲那年,嫿嫿親自設計裁剪了一件國風長袍。

她拎著袋子,專程請了假,來給我過生日。

“雖然也不知道你發什麼瘋,成人禮都不回家要留在學校,但這麼重要的日子,總是要有點儀式感的。呶,你的禮物,本小姐親手做的,不許不喜歡,也不許說不好看!”

怎麼會不喜歡?

可我不能表現出喜歡。

“知道了,禮物我收下了,你先回去吧,我學校還有事,就不送你了。”

收了禮物,丟下話,我轉頭就走,不理會身後的聲音,和追來的腳步。

那一天,我從小寵到大的女孩,在冬日飄雪的冷風裏,站了足足三個時辰。

貓兒似的臉凍得通紅,眼睛也腫了起來。

若在以往,我定要幫她細細擦去眼淚,用大衣將她包裹的嚴實,再幫她暖暖手,亦或者,任由她將凍得冰冷的手,塞進我的後脖頸取暖。

可我不能。

我隻能站在角落裏,窺探著,心疼著,自我厭棄著。

看著她失望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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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年,嫿嫿開始上高中了。

許是和我置氣,她也索性住在學校,不肯回家。

傅鴻遠則開始讓我接手家裏的生意。

大學的課程不多,每日加班很晚,方便起見,我搬回了家裏。

靜姨又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