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塔萊醫生,你真相信你所聽說的那些東西?我們倆都是科學家,我認為科學家是不接受有靈魂存在的這種說法的。”
“對,不錯。可我還沒講完呢,讓我講完我想講的話,我隻不過舉了宗教儀式中的一個例子而已,我想表達的是完全不同於此的東西。”
“請接著說。”
“如果我們把教士說的‘靈魂’用‘腦袋’來代替,你看怎麼樣?”
“醫生,你想說什麼?”
然後奇塔萊醫生就開始熱情地把他腦子裏的東西一古腦兒地講給斯裏尼瓦桑博士聽了。昨晚他躺在床上的時候,這個駭人聽聞的主意突然出現在他的腦中。他越想越覺得可行,越覺得接近現實操作……隻不過沒有實驗證明過這一點。或許像斯裏尼瓦桑博士這樣一個科學先鋒命中注定要參與證明這一奇跡般的理論,他將充當醫學領域這一革命性實驗中的豚鼠。不過要先取得他的同意,這十分關鍵。要是實驗成功,從真正意義上講,斯裏尼瓦桑博士就能活下來。他能活下來,就能完成他解開大自然秘密的任務,他就可以證明愛因斯坦隻是斯裏尼瓦桑第一而已。
奇塔萊醫生說:“斯裏尼瓦桑博士,我們都是世俗的科學家,我以宗教論點開始,是因為我想把我的觀點表達得更清楚。我要清楚地表明,我們說的人不是指其靈魂,人等於腦子,隻要這半公斤白乎乎的東西仍在腦顱裏跳動,正常地發揮其功能,我們就算還活著。要是它停止工作了,我們也就完了。我們身上的所有器官都隻為大腦工作,因此就某種程度上講,大腦可以更換或改變。即便A身上裝了B的心髒,C的眼睛,D的腎髒,他並沒有變成ABCD,A仍舊是A,所有其他的器官就像是大腦的奴仆,他們隻管執行命令。”奇塔萊醫生停了會兒,他覺得輕鬆多了,他已從腦子裏卸掉了大量的重荷。
“好了,你不用再解釋了,醫學不是我的研究領域,但我能理解你的目的所在。”斯裏尼瓦桑博士冷冷地應答道,或許他已與醫生想到一塊去了。
“並非那樣,斯裏瓦尼桑博士,我絲毫不懷疑你的理解能力,一點點的暗示對你那是一種侮辱,我不想那樣做。實際上,我想與你繼續討論,可以嗎?”
“請吧!”斯裏尼瓦桑博士一邊說,一邊笑著,以消除醫生的戒備。
“斯裏尼瓦桑博士,你的一隻肺已不能再工作了,我們不能補也沒法換。但你的存在不必依賴於一隻器官的效率,你的腦子就是你。你發生癌變的肺會讓你的軀體死去,對此我毫無辦法,但我能保住你的腦子,你也能以你自己大腦的形式存在於這個世界。”
“不過,你是否想過,我以這種方式存在下去,對自己和對世界會有什麼用處嗎?”
“我想到過這一點。你不是一個實驗學家,那些以實驗為基礎進行研究的人,得用他們的四肢和器官,而你的整個研究是以抽象計算及基本思維為基礎,不是嗎?當然,你會認為在這一研究過程中的推理與計算也得由別的科學家來做,不過,那我會安排妥當的,我已與德裏的印度理工學院的電子工程係教師巴特納格爾博士討論過這個問題。光線刺激人的眼睛,看到的東西由電波傳送給大腦。巴特納格爾博士對信息是如何由眼睛傳入人腦這一問題做過大量的研究。他認為在電子設備的幫助下,我們能把電子脈衝以人工的方式送入你的大腦。簡而言之,將部分保留你的視力。隻要你大腦仍在活動,你的思維過程就不受絲毫妨礙。此外,還需要什麼呢?”
斯裏尼瓦桑博士沉默了一會兒說:“不,不,奇塔萊醫生,你給我描述的是一幅血淋淋的圖畫。你把我當什麼看了?一台電腦!你安排輸入,電腦就進行處理,這樣結果就可以順暢地輸出來。不,我不喜歡這樣。我是一個普通人,不是聖人!要生活,就要有歡樂與悲哀!”
“別急,那你是想有幸福體驗,是嗎?你想有快感。即使在你目前這種情況下,我們也能給你以快感,你用不著用身體來體會。我們知道大腦的一些部位可以插上電源,外部刺激會給你獨一無二的快樂,我可以替你安排這件事。”
“哈,這樣說來,你甚至要控製我的快樂,就像上學的小孩子,每門課程都安排有幾節課。你來給我一段快樂時光,時間到了,你就說,‘好了,博士,現在已三點了,該你體驗快感的時候了’,是不是這樣?”
盡管接著又說了很長時間,奇塔萊醫生還是沒法說服斯裏尼瓦桑博士接受他的主意。
最後當他站起來要走時,對博士說:“斯裏尼瓦桑博士,我們不會強迫你去做你不樂意做的事情。不過,我建議你再考慮一下,至少也得讓大腦活著,而不是與軀體一起死亡。”
“奇塔萊醫生,請設身處地為我想想,然後告訴我你會不會接受這樣的建議?”
“是的,我會的。”奇塔萊醫生回答道。
“奇塔萊醫生,你的話缺乏說服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