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還想知道……”他的耐心是一等一。
“如你是他們那班無聊的人,終日閑得發慌,那麼我說‘可以’的確是勉強,如你是我的好友,那麼我當然樂意,通宵太寂寞。”我的語句像極了外交家。
他終於雙手平攤,聳肩表示放棄。
有時,我懷疑這個姓易的才能成為我的丈夫,他太了解我了。
他知道我愛喝奶茶,知道我沒詞時就說:“其實,這個很難解釋。”
但我是死脾氣,不見黃河心不死。
“你的拚圖呢?”我也知他一向隨身攜帶。
我了解他,此人愛玩邏輯遊戲,腦子裏絕對上下五千年,卻寫一手鳥字,怕隻我識得,還甚愛麵子,自雲有性格。見鬼!
但他跟我一樣清楚,我隻叫季節,他隻叫易難,我是主持,主持“請聽我說”
他是導播,“請聽我說”的導播。
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不會有交界。
“你要嗎?”他打斷我,從兜裏掏出拚圖,放桌上擺好。
廳裏的燈,忽的一暗,隻剩下每人桌上的一盞燈和吧台上的,燈光更加昏暗。
我吃了一驚。我並不知淩晨兩點後,茶室會熄掉部分燈。
抬手看表,天哪!沒什麼比這更讓我吃驚了,表竟然停了。
一直說自己是時間的奴隸,終日看著表過活:該起床了,該上班了,該吃飯了,該下班了,該去電台了,連睡覺都是按時的。
希望有朝一日,能脫了它,獨自逍遙去。
現在脫了它,卻又著實不舍。平日總算還井井有條,今日不僅不逍遙,還多了份慌亂,時不時問自己,不知今夕幾時何年。
易難今天是不戴手表的,因為是周末。他懂得享受生活,卻又很實際。
說實在的,我很佩服他,卻不懂他為何情願當個導播。
“因為你不要一個搭檔。”他擺弄著拚圖,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一驚,老天,他莫不是老板推薦給我的拍檔。記得當時,我堅決反對。
我是個獨立,自信,自由的新時代新女性,我喜歡一個人,說話也可遊刃有餘。兩個人,總不及一個人來得容易,不是冷場就是搶話。更何況,在我個人,兩個人時,我一向習慣聽人說話。
立即感覺似虧欠了他什麼,訕訕不知所言。
“你大可不必如此,”他仍著迷與拚圖,即使現在什麼也看不見,“隻要告訴我你的真名和地址。”
“易難,莫以為我欠你情就必須以身相許。”我氣極。
半晌,才悔悟。怎麼說出這等話,半分矜持也無。真是近墨者黑,越來越像阿琰,說話不分輕重,刺人。
對於我的真實生活,我諱莫如深。
輝說,那是因為你諱疾忌醫。
的確,我有病,卻終日硬挺,不願求治。
琰說,不知哪個才是你的真實生活,教師或導播?
是,正如那年賣的年畫。
那日,父親忽的心血來潮,買了年畫貼在門上。我左看右看,總覺是假貨。母親說:“這哪是假的?樣式不同罷了。”
一想,再細看,果真是與往日的看慣的版本不同。
一直以為當女教師是正版,其它一概是水貨,誰知道呢?
……我真的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