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周皓軒默默地換上孝服,李海濤沒有再提讓他回學校的事情,他也隻是默默地流淚,跟在哥哥李海濤身後處理著父母的後事,他沒有想到這兩位待他比親生兒子還親的養父母就這樣連最後一麵也沒有見上,他出生的時候已經是孤兒,是他們給了自己十八年有父母的生活,而現在,他又變成孤兒了,沒有人知道,這個外表剛強的孩子內心的想法,在農村思想浸泡下長大的他腦海裏出現一個可怕的念頭:是自己克死了母親,又克死了養父母。

守靈、出殯,一直到黃土漸漸掩埋了父母的棺木,兩個少年哭的死去活來,一個幸福的家庭,從此煙消雲散,隻留給村子裏人們茶餘飯後的一絲感歎:並不是所有的好人都有好報!

“親戚或餘悲,他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周皓軒讀過魯迅先生的文章,知道日子還要過下去,他他還有哥哥,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們兩個要相依為命,好好生活。可是,這個家忽然變得很安靜,安靜的讓人忍不住想哭。村子裏的叔叔伯伯、深深大娘們不時的來看望他們,對這兩個孩子,他們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高考結束的第二天,他們家裏來了兩位客人——吳海和眼睛哭的紅紅的董婉瑩。董婉瑩是在高考結束後才知道周皓軒沒有參加高考的,雖然她期間想過去找周皓軒,但是怕影響兩個人的考試才人到了最後,可得到的卻是一個比電影中還要悲傷的現實,所以她執意要和吳海來到這裏,那個她一直想知道可以寫出“皓月當空,需過夜雨蘭軒”這樣詩句的女人已經靜靜地躺在黃土中了吧?

他們在周皓軒的父母墳前放上了買來的白菊花,吳海哭了,周皓軒第一次見到他哭,他說“阿姨,我喜歡吃您做的兔肉,叔叔,你還沒教會我捉野兔……”然後就泣不成聲了。董婉瑩更是哭的肝腸寸斷,直哭的周皓軒有些恍惚,她為什麼要這麼傷心?哭到最後,董婉瑩直接伏在周皓軒的肩膀上哭了,這是第一個和周皓軒有如此親密接觸的女生,但是這時的他們誰也沒有一丁點的雜念,那一刻周皓軒有些感動,這些為自己父母流露出真情的朋友,他會記一輩子。

“皓軒”坐在周皓軒的家門口,吳海看著神情有些呆滯的周皓軒問道:“你打算回去複讀嗎?你能考上很好的大學,不要這樣荒廢了。”他的神情淒然,是真的為這個朋友擔心。

“吳海,你說我還能回到學校嗎?當高考前倒計時的時候,我會想到什麼。我連父母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因為高考。我不想再試一次了,這種生離死別的感覺,一次就夠了。以後我要好好珍惜和哥哥在一起的日子。”周皓軒的臉色很平請,除了眼神還是有些呆滯。

“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吳海本來還想勸說,但是終於忍住了。

“我不知道,一切都亂了,我還來不及重新整理……”周皓軒的聲音低下去,他腳下的黃土上落下兩滴雨。他們不知道的,在他們背後的門裏麵,還有一個人捂著嘴哭的淚流滿麵——董婉瑩。

在一片不解和疑惑中,周皓軒回到學校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和老師們道別。那些愛才如命的老師也隻好重重的歎口氣,他們家發生的事情學校的老師已經有所耳聞,對剛剛經受了這樣打擊的少年,他們實在不想再給他施加哪怕是一點的壓力,隻有校長拍了拍周皓軒的肩膀:“皓軒,哪天想回來了就回來,學校的大門永遠對你敞開著。”

那種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悲壯再次充溢在胸中,隻是已經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周皓軒沒有讓吳海和董婉瑩送自己,他已經無法承受任何別離,隻是告訴吳海要努力,把自己的那一份也一並實現了,對董婉瑩,則隻是一個苦澀的笑容。然後轉身走掉,一直沒有回頭,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的兩個朋友在他消失了許久以後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而他的兩個朋友或許也不知道,他的淚水從他轉過身的那一刻已經肆虐成河。這次分別,後會有期嗎?他們都不知道,隻是年輕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深切的疼痛。

首先發現周皓軒兄弟不見了的是李金山的老婆,她像往常一樣做好了飯,去叫他們兄弟,雖然他們從老沒有來吃過,可是那幾乎成了她每天早上必做的事情之一,哪怕隻是在門口看一眼這兩個兄弟,他們也就放心了。可是今天早上她去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大門是緊閉著的,在門縫夾著一封信,她趕忙取下來,拿給自己聾了耳朵的男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