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怪物與月光(16)(3 / 3)

成默睜了下眼睛問:“你從小體內就不能分泌腎上腺素、多巴胺和五羥色胺?”

“原來我並不清楚這件事,我還以為可能大家都這樣,後來才知道其實我這樣的人好像並不多,但也還是有的。直到這些天,我才知道我和其他人不一樣,也許我從生下來,基因裏就被調低了腎上腺素、多巴胺和五羥色胺的分泌閾值。對於人類而言這些能讓人激動和亢奮起來的東西很重要,但它也是把雙刃劍,能在有些時候激發人的潛力,但更多的時候它會讓人變得激進和不可控製,對於一個被要求完美的試驗品而言,穩定才是一切。”停了一下,雅典娜沒有太多情緒的直白,“就像機器一樣。”

“你不是機器。”成默輕聲說,“我證明給你看。”

一件白色T恤被扔在了一旁,它軟軟的靠在包著氣泡膜的箱子旁,那塑料膜是那麼的白皙,在“七罪宗”的照耀下仿佛比雪還要細滑,上麵遍布圓圓的顆粒,很是可愛,成默記得小時候這樣的氣泡塑料膜都是玩物,兒童們總樂此不疲的把上麵氣泡捏破,等待發出清脆的聲響。

氣泡塑料膜隻是極其尋常的東西,可在這夾層裏,它如雪一樣覆蓋在成默的周遭,和黑沉沉的鋼板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不過是潔白的顏色,竟然豔麗了起來,加上一縷金色的渲染,就恍如世界名畫,有種詭異又難以言喻的美妙情調。

成默本來隻想引出雅典娜的情緒,將自己置身事外,沒料到卻有些陷入,他遇到的不是泥沼,而是溫泉,外麵淒風苦雨,隻有此處有一片能讓他得到安慰和休憩的溫暖源泉。

雅典娜的身體微顫,她的音調也變得不自然起來,“我記得環繞實驗室的湖裏經常有一種白色的海鳥成群結隊的來覓食。我感覺眼睛有些累的時候,就會蹲在湖邊,數那些鳥有多少,我看著它們在滿布荷葉的湖裏抓魚,它們實在是太靈巧了,也許是湖裏的魚太多的緣故,鳥越來越多,魚越來越少。我問媽媽那是什麼鳥,為什麼它們要吃魚?我媽媽就在湖邊的樹林裏裝了捕鳥網,我們捉了很多很多鳥,有大的,有小的,我媽媽帶著我解剖它們,還把它們製作成了標本,我其實對解剖鳥沒什麼興趣,不過能和媽媽在一起,總比一個人好。我並不喜歡雙手沾滿鮮血和羽毛的感覺,不過習慣了殺戮也就沒什麼,再後來就不隻是鳥了,媽媽端著獵槍帶我在島上捕獵,從飛禽到走獸,我的童年就是在數學和製作標本中度過,直到有一天大火把島燒了個精光。我媽就把我送給了爸爸,讓他帶我,我沒想到那是最後的分別,就算想到了,大概我也不太懂得什麼叫做悲傷.......”

成默稍稍起身凝視著雅典娜,她的麵孔依舊蒼白冰冷,但瞳孔裏卻有熔岩般的熱氣在沸騰,讓她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氤氳的雲霧,而她像是高聳的冰山。他努力不讓自己想太多,卻難免被無限風光所誘惑。

他滾動了一下幹澀的喉嚨,俯瞰著雅典娜說:“我一直覺得我父親活著肯定比我有意義的多,可是卻不明不白的死了,隻留給我一枚烏洛波洛斯。我清楚的記得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他剛從京城回來,說要去燈塔國開研討會。我們家已經有段時間沒有開火了,他不怎麼會做菜,手忙腳亂的做了打邊爐,打邊爐也是一種火鍋,對他來說,這是他最拿的出手的菜了,我卻還嫌棄他為什麼不點外賣。吃完飯,我們兩個人一起去看了部很感人的電影,然後走路回家,沒有爆米花,沒有可樂,也沒有眼淚,甚至我們都沒有討論劇情,他在睡前跟我說了聲‘晚安’,第二天就去了燈塔國,從此再也沒有回來。然後我收到了他的死訊,葬禮那天我沒有哭,我覺得我是個冰冷自私還無情的人,和父親一樣,那理所當然,直到我拿到了他留給我的烏洛波洛斯,又在去年的生日禮物中找到了使用方法,才明白自己錯的多麼厲害......”

成默喘息了一下,他重新輕撫了下雅典娜的臉頰,“那枚烏洛波洛斯不僅延續了我的生命,還改變了我的命運。我因此獲得了很多幸福,但世界依然對我殘酷到荒謬,簡直糟糕透了,你知道巴黎發生的事情,我害無數無辜的人死去,還親手殺死了好些人,我的愛人也因為我的過錯付出了生命,她本不該死的,她是那麼美好又那麼善良的一個姑娘,她為了這個世界和那些壞的人壞的事情對抗,可那不過是杯水車薪。我知道這樣的結果是必然的,人類的自私讓人痛苦,這個世界,還有我們永遠不可能變好,我清楚這一點,所有試著融入,可因為她的死我再也無法正視這一點!你知道我如何逃避痛苦的嗎?”

雅典娜抬手慢慢的揭開覆蓋在成默臉上的人皮麵具,她也輕撫著成默的臉頰問:“該如何逃避痛苦呢?”

“每當世界一次又一次向我展示它的美好與殘酷,我都會向欲望低頭,我想管他呢,世界上的悲劇那麼多,一時的放縱能夠讓我躲避多久我就躲避多久,我知道你是個悲劇,我也是個悲劇,我們都是個悲劇,那麼,就不要吝嗇你的那一點愛意,也不要遲疑我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讓我們竭盡全力給彼此一點兒安慰吧!”

成默低頭親吻了雅典娜,這一次雅典娜沒有躲避,氣溫焦灼,空氣粘稠,讓鋼鐵甲板都變得滾燙,柴油機聲嘶力竭的喧囂也變得嫵媚起來,螺旋槳攪動大海,水聲淅淅瀝瀝,那些在深海裏遊弋的魚兒仿佛發現了什麼,嬌羞的遊開,仿佛要躲得很遠。

但其實不過隻是一次漫長的擁吻而已,然而隻是一個吻便讓成默覺得像是一個世紀那麼久。

直到外麵的拿破侖七世發出了一聲冷喝:“誰在裏麵?出來!”

這突如其來的怒喝給一切即將水到渠成的事情畫上了休止符。

成默卻麵色如常,他撐著甲板起身,用手指輕柔的摩挲了一下雅典娜嬌豔如花的唇,附耳在雅典娜耳畔輕聲說道:“我不知道我能給你多少安慰,但你隻要給我一個吻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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