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們忘記了,被逼到牆角無路可退的人一旦跟著發瘋,會按捺不住,直接掀了桌子。
尤其是那些有著曆史榮光的人們。
這時候你們再想要退下賭桌,想要奏響和平的凱歌,已經遲了。因為你們的四周已經圍滿了屍山血海,沒有一個人有路可退,必須有人倒下。
而那些閃閃發光的金幣已經沉入了深不可測的血水之中,消失不見了。
成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掀桌子的人,還是下注的那個人,他隻知道自己手中握著數以億計的人的未來。
真沉重。
懸掛在艙頂的燈光昏黃,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潮濕的機油味,要是其他人肯定已經習慣了這種味道,但成默不能,因為坐在小床上雅典娜身上一直散發著一種水仙花和荷葉般清香,這叫他一遠離雅典娜就會感覺到痛苦。尤其是在排隊上洗手間的時候,那痛苦簡直就是連續暴擊。
幸好有雅典娜在,成默終止了思考,抬眼看向了端坐在狹窄木板床上的雅典娜,她正裹著毯子練習蛇式瑜伽,那姿勢實在有夠撩人。
雅典娜也注意到了成默不安中又略帶興奮的視線,她睜開了那雙眼睛,看向了他,比湖水還要深的眸子令人的心情可以瞬間平複。
“隻有三天就要到元旦了。”她說。
成默嚐試著微笑了一下,他已經熟練的掌握了微笑這個技能,不像以前那樣皮笑肉不笑,他在鏡子裏看見過,他的笑容現在溫暖而又平和,“沒關係,來得及。”
“我並不是擔心來不及。”雅典娜停頓了一下,“去伊甸園,憑借我現在的實力保不住你,尼布甲尼撒很強,我肯定打不過。其他的魔神也不弱。”
成默狐疑的問:“你的意思是?”
“該把XX提上日程了。去伊甸園之前,你安排一下......”
即便成默習慣了雅典娜的直接,也老臉微紅,他剛想要說話,就聽到嘎吱嘎吱的響聲,然後“哐當”一聲,潛艇猛的朝下墜去,離心力襲來,令人心驚肉跳。
潛艇裏響起了驚恐的叫聲,問話聲,以及柴油發動機的嘶吼,他瞥了眼地圖,冷汗直冒,大喊道:“我們肯定是進入了密度躍層!這裏應該是千島寒流和太平洋暖流的交彙處,我們應該是遇到了液體斷崖......”
雅典娜淡定的說道,“這好辦。”
瞬間她就消失在了床鋪上,接著沒過幾秒,潛艇停止了急速的下墜,重新緩緩上浮,隻是令人牙酸的聲音還沒有停歇,像是整艘潛艇都要被擠壓到散架。成默跑出了艙室,找到萊蒙托夫,他正招呼水手們對全船展開檢查,他大喊道:“快點通知後麵的潛艇,這邊有液體斷崖。”
萊蒙托夫愣了一下,連忙抓起了水密電話,給通訊室打了電話,要他們留意,提前做出應對,接著他鬆了口氣說道:“我還以為我避開了黑潮(日夲暖流)和親流(千島寒流)的交彙處,應該不會遇到太大的密度差......”他苦笑了一下說道,“還是沒有來過這邊,對這邊的水紋不熟悉。幸好你反應及時,要不然我就惹了大麻煩了......”
成默點頭說道:“沒事。總會遇到點非常情況。”
顧非凡和關博君還不清楚剛才遭遇了多危險的情況,興致勃勃的問究竟遇到了什麼狀況。
成默大概解釋了一下,寒流和暖流交融,會導致海水密度產生較大的密度差,形成液體斷崖。潛艇遇到液體斷崖會陡然下墜,如果反應不及時的會,會直接沉入海底。兩個人也沒有太在意。
成默則看向了萊蒙托夫,“我們現在是不是已經到達皇帝海山的盡頭了。”萊蒙托夫點頭,問道:“要不要打開聲呐?”
成默閉了下眼睛,打開聲呐被星門發現的概率就大增,不打開的話,就無法搜索到艦隊,偏偏他們和太極龍不在一根數據鏈上,無法建立直接聯絡。當初他們隻是約定了大致的地點,必須得想辦法找到三號艦隊才行。
可茫茫大海之上,要怎麼才能找到三號艦隊?
成默陷入了沉思。
這是個極大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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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2月28日,晚間7時。
“桂陽艦已經失陷!全體官兵將死戰到底!”通訊兵轉頭急聲大喊。
陳康推開試圖把他拉出作戰指揮室的幾名指揮官,繼續盯著著顯示屏。夜間的太平洋上燈火透亮,火樹銀花,參差明滅,璀璨達旦。探照燈剪狀交叉的雪白光柱,激光劃過空氣的紅紫射線,導彈觸及載體、海麵和艦隊爆裂出的橘紅焰火,電光彈猩紅瑩綠的弧形彈道,炮塔吐出的砂紅火流,軍艦燃燒的橙黃色火光,以及艦船上自動滅火裝置噴射出來的水幕…
一切能夠噴發,能夠燃燒的東西,全在大洋之上燃燒,將太平洋裝飾得宛如華燈繽紛的街市,用暴力炫耀出了一片輝煌的氣象。
但屬於太極龍的載體越來越少,屬於星門的載體越來越多,如果不是白秀秀及時歸隊,加上太極龍普通戰士作戰頑強,一個小時前,出擊的三號艦航空團拚死打掉了星門設置在一架預警機上的複活點,創造了不可思議的奇跡,延緩了一點時間,如此大的天選者數量和質量差距,他們早該全軍覆沒了。
可此際雖然還在堅持,卻也隻是強弩之末了。
不僅絕大部分天選者的載體已經進入了冷卻,還殘存的九艘艦隻,彈藥也所剩無幾。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出手。
今夜,這裏,就將是三號艦隊的埋骨之地。
“蘭昶艦不幸失陷!全體官兵將死戰到底!”
“院長!既然......既然沒辦法出手,那您走吧!總不能讓您死在這裏。”張左庸扯住陳康的手腕大聲說道,“能保住您,也算是我們三號艦隊沒有全軍盡沒。”
戰鬥指揮室裏一片死寂。
陳康沒有說話,他凝視著白秀秀在夜色的掩護下忽隱忽現,每次現出身形都會帶走一個星門天選者。亨利·斯賓塞·摩根發了狂似的追著白秀秀殺,但白秀秀就是不和亨利·斯賓塞·摩根硬拚,每次被逼近,白秀秀就離開進入“時間裂隙”,躲開亨利·斯賓塞·摩根,專朝軟柿子下手。滿身銀光的亨利·斯賓塞·摩根被耍得團團轉,卻又拿白秀秀無可奈何。
隻是可惜白秀秀已經是太極龍最後的支撐點了,再過不到二十分鍾,白秀秀的載體也將進入十二個小時的冷卻狀態。
從顯示器裏看過去,穿著星門戰鬥服的天選者已經站上了大部分的艦支,在不斷絞殺那些負隅頑抗的普通士兵。奇怪的是,高清顯示器上能看到星門載體一張張疲憊的麵孔,而每一張染血的太極龍普通士兵們卻都神情簡易,絲毫沒有絕望感。也許針對天選者的武器讓他們疲於應付?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場堅固卓絕且匪夷所思的戰鬥,可惜針對天選者的武器稍微少了一點,如果能多準備點,這些可敬的戰士們能夠給星門造成更大的損失。
眼下卻隻能遺憾,遺憾奇跡沒有發生。
“迖蓮艦已經失陷!全體....全體官兵將死戰到底!”一直中氣十足的通訊兵聲音嘶啞極了,他抹了把眼淚說。
陳康知道這一切的罪責都在他,如果不是陳少華,太極龍不可能踏入一場按照常理絕不會踏入的死地。
更糟糕的是他作為神將,不僅對此一無所覺,還束手無策。
如果他出手能夠拯救三號艦隊,他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可問題是,他出手隻會讓局勢更加糟糕。星門在神將數量和天選者數量上占據絕對優勢,他深知這一點。
“常紗艦已經失陷!全體....全體官兵誓與常紗艦共存亡!”星門的天選者已經開始圍攻三號航母了,甲板上最後的一些太極龍天選者和普通士兵構建出了一道脆弱極了的防線。嘶鳴的導彈,一次又一次爆炸,子彈和電磁槍在黑夜裏守護著三號艦隊最後的堡壘。如果不是對方還忌憚著他,也許動作不會像現在如此溫柔。
再溫柔也是天選者,隨便碰一下,普通人就不是燒成焦炭就是被砸成肉泥,被拋下海其實不是一種仁慈,而是更為無情的殘酷。
火光和雨點般飄過的激光照亮艦島,還有空無一機的甲板。
“院長還不走,就來不及了!”張左庸向一旁的肖大鵬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一起將陳康神將架起了,強行拖到底倉去。
陳康卻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把白秀秀叫回來。”
張左庸和肖大鵬麵麵相覷了一下,最後還是肖大鵬開了口,在通訊器裏呼叫了白秀秀。
片刻之後,白秀秀的本體一路跑到了戰鬥指揮室。她還有幾分鍾的載體使用時間,她不打算浪費。她先環顧了一圈,看了看這麼多同僚,她感覺到了疲憊、焦急和憤怒,這些情緒她都沒有,她隻是一具血肉的空殼。
最後她將視線落在陳康神將身上,她的老上級,她看著他像看陌生人。
“院長,叫我來做什麼?”
陳康垂下了眉頭,低聲說道:“我們已經撐不到四號艦隊救援了,現在必須得商量撤退的事情。二號艦隊和三號艦隊已經送了,但不能再把神將送給星門了。”
白秀秀還是感覺到胸口一陣鈍痛,犧牲了那麼多,到頭來什麼都沒有做到,他們被有些背叛了,進入了圈套,這真是一個比失敗更殘酷的事實。可她什麼也沒有提,隻是從容的說道:“請您撤退,我將堅守到最後一秒。”
“贏川艦發來信號!將會在最後時刻引爆炸藥庫和動力爐!”
陳康神將搖了搖頭,“這件事交給我來做,我會將神將之位傳給你。請務必帶著三號艦隊最後的希望離開。”
“您是您,陳少華是陳少華,我知道您不會背叛組織。”白秀秀垂下了眼簾輕聲說。
“這是命令,白秀秀同誌。”陳康神將慢慢的站了起來,他麵對著戰鬥指揮室裏的所有人,深深的鞠了躬,“你們都是好樣的,隻是不幸遇到了糟糕的首領。這不是你們的失敗!也不是太極龍的失敗!而是我一個人的失敗!失敗沒有什麼可怕的,我們太極龍也不是沒有失敗過。許多年前,我們曾經不得不遠征,過雪山,過草地。許多年前,我們不得不從城市轉移到農村。許多年前,我們麵對凶悍的神風,隻能打遊擊戰,打地道戰。許多年前,我們這群沒有冬衣沒有糧食的泥腿子邁過了馬訾水,一路直下翰城,後來又被打了回來,最終守住了分界線。我們是擅長打敗仗的人,所以不要氣餒,要相信我們一定能獲得最後的勝利。勝利一定屬於我們!”
“院長!星門的人已經登上三號航母了!”
甲板上響起了沉重的撞擊聲、呐喊聲和爆炸聲,接著機槍掃射的聲音響了起來,以及火箭筒的嘯叫.......
就在這時,白秀秀感覺自己的烏洛波洛斯震動了一下。
接著“呯!”的一聲槍響。
眾人驚呆了。
時間在這個瞬間變慢了。一把子彈貫穿了陳康的腦袋。幹瘦的老人搖晃了兩下,撲倒在她的懷裏。他的喉嚨裏擠出了誰也聽不懂的聲音,張著嘴巴死去了。這場景多像是一代宗師死在了仇人的暗算之下,將後事全都交給了徒弟。
但對白秀秀來說,一切來的太突然,太意外,她甚至還沒有做好一絲準備,就在最絕境的時刻承擔起了更龐然的責任。她並不想承擔這責任,她覺得她孱弱的肩膀承擔不起。
她聽到了係統的提示,她已經晉升為神將,可她並無半分興奮,她的心在往下沉。
遺憾的是她隻擁有“時間裂隙”,而不是“時間回溯”,如果可以,她想要倒轉時間,擋住那顆子彈。也許還能更早一些,把這顆子彈打進陳少華的腦袋裏。
可惜世間沒有如果。
白秀秀將烏洛波洛斯收進口袋,把陳康的屍體放在了椅子上,最後敬了個禮,隨後轉頭看了眼屏幕,此時甲板已經被亮著護盾的星門天選者占領,滅亡就在下一秒。她不害怕死亡,她隻是不想要再逃跑了,她厭倦了一個人逃亡,這讓她保受折磨。
張左庸第一個反應過來,大聲喊道:“白......白神將.....你快走.....快退到底倉,我們掩護你離開!”
白秀秀緘默了一下說:“我不會逃跑!如果各位願意戰鬥下去!穿上外骨骼!”她的呼吸變得沉重而刺耳,“我要殺了他們。”
西太平洋上,月亮剛剛升起,於海麵泛波,騰起的照明彈照亮了幽暗的天際。
狂風呼嘯著穿過燃燒的戰艦,如同亡靈的呼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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