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潛下去了!剛才隻是上來換氣!”停了一下,奧梅羅船長不解的說,“地中海怎麼會有鯨魚?”
“偶爾也會有迷路的鯨魚來這裏吧!”成默對此並不覺得特別奇怪,他抓著欄杆注視著那道隱約的水線低聲道。
“那還真是好運。”
“怎麼呢?”
“對我們這些海員來說,鯨魚象征著重生。”
成默估計鯨魚象征重生是因為《聖經·舊約》中記載了先知約拿在一次海難中被鯨魚吞如腹中,呆了三天三夜,最後安然無恙,成功脫險。有些學者認為,先知約拿和鯨魚的故事,暗喻巴比倫的陷落和猶太人獲救。
因此,鯨魚也意味著重生。
隻是眼下他並沒有興趣他奧梅羅船長聊這些,更不信鯨魚能帶給他什麼好運。他現在感覺糟透了,不僅渾身乏力,還覺得的頭昏沉沉的。他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似乎有些燙的嚇人,很可能是這幾十個小時在淒風冷雨中等待,把自己弄發燒了。
沒有等來奇跡,等來了疾病。
成默認為自己得趕緊回房間,他不想奧梅羅船長知道自己生病了。在這艘船上,他孤立無援,生病的情況下他的抵抗力大大降低,真不確定會發生什麼。
“我回去睡覺了!”他意興闌珊的轉身向門口走去,鯨魚的出現並沒有給他帶來一絲意外之喜。隻是他的身體虛弱到幾乎不聽使喚,他走了幾步,不得不抓住了門框,剛想要進駕駛室,可不少船員聽見“鯨魚”的呐喊,全都擠了出來,一時之間根本沒辦法進去。
“鯨魚在哪裏?”
“在哪裏!?”
“那邊,那邊,看見沒有,它越來越近了!”
喧鬧的聲音讓成默覺得愈發暈眩,他抬手扶住了門框,黑人船員身上的味道讓他難受到想要窒息,他低頭屏住了呼吸,痛苦的閉了下眼睛。
在恍惚中,他似乎聽見了沉悶又悠長的鯨魚鳴叫,這聲音是如此的遼曠空靈,悠揚而洪亮,像是來自大海深處與世無爭閑情雅致的歌聲。
成默使勁的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不可能聽見鯨魚的聲音,要知道鯨魚的聲音根本不在人耳的接收範圍之內。
他抬起頭,這時候船員們都已經爬到了欄杆上,對著鯨魚大呼小叫,門口已經空了下來。他伸手去抓門把手,猶豫了一下,畢竟他也從來沒有看見過鯨魚,剛才那在腦海裏出現的鯨歌,實在太令人震撼了。
作為一個動植物愛好者,他當然對鯨魚這種繁衍了五千萬年的遠古生物十分好奇,可昏昏沉沉的大腦阻止著他。
就在他心中糾結的瞬間,下意識的就把能量灌注進了耳蝸,於是那些低頻率的聲音蜂擁而至,和剛才一模一樣的令人震撼到心悸的歌聲再次灌滿了他的大腦。
“怎麼可能連頻率和音節都一模一樣?感覺像是在說話......”成默萬分訝異,他抵抗著泥沼般快要將他吞噬的困倦,轉身重新回到了欄杆邊,強撐著眼皮向眾人矚目的地方望去。
“瞧它快要出來了!”有人在大喊。
就在距離船舷不到幾百米的海麵,一個巨大的水泡以驚人的速度在朝著船前進,不過幾十秒,水包就分成了兩道巨浪,一道巨大的黑色山脊出現在巨浪中央。
“我的天!我怎麼感覺他要撞上來了!”
“速度這麼快!真的要撞上來了!”
“怎麼辦!”
“轉舵嗎?”
“來不及啦!”
船員們驚恐的大聲驚呼,成默也有些發懵,不過他至少清楚鯨魚再怎麼也不可能撞翻一艘萬噸巨輪,隻是如果它不及時停下來或者閃避,會受不小的傷。
這樣的狀況,成默很是替它惋惜。然而就在鯨魚擊打海水的聲音越來越大的時候,它高高的躍出了水麵,這個瞬間就連成默這樣不信鬼神,不敬天地的人都對大海充滿了敬畏,那是對生命,對自然,對宇宙的敬畏。
恍若虔誠的信徒目睹了真神。
他看到鯨魚巨大的頭顱在閃爍著陽光的細雨中像是一座山,還有那礁石一樣粗糙的皮膚,上麵布滿了坑坑窪窪,那是藤壺生長過的痕跡,隻是奇怪的是那些原本該牢牢釘在鯨魚肌膚上的藤壺全都不見了。
沒有人注意這些,所有人都被鯨魚這近在咫尺的一躍嚇的驚呼。
成默正在思考其中的蹊蹺之處,就看見鯨魚張開了幾十平方的大嘴,一個人影從裏麵飛了出來,那個人影在通紅的雲霞中閃爍著金色的光芒,這璀璨的光芒明亮到刺眼,原本陰鬱的海麵和那些灰色的雨滴都染上了光彩,就連遠處的太陽也成為了陪襯。
一時之間,叫人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走廊上的船員們全都情不自禁的跪了下來,虔誠的開始禱告。
隻有成默抬手遮住了陽光,眯著眼睛呆呆的看著那個亮到叫人睜不開眼睛的人落在了甲板上。
他不敢置信的注視著雅典娜將頂在頭上的一隻透明水母摘了下來拋進海裏,她優雅的捋了下金色的長發,朝著那頭灰鯨揮手,而那頭灰鯨則伸出頭顱在水麵向她點頭致意,像是聽話的寵物......
成默覺得自己病得不清,一定是發燒引發了幻覺,他閉上眼睛,努力控製住過速的心跳,讓自己恢複平靜。他捏緊了拳頭,再次看向甲板,那裏已經沒有了人影,他緊張的看向了海麵,海麵也一片平靜,仿佛一切都隻是是一場夢。
他扭頭,看到那些船員卻還跪在地板上,他又想起了雅典娜豢養的那隻“海王龍”,疲憊和病痛一掃而空,身體瞬間就輕盈了起來,他脫掉礙事的雨衣,轉身衝進了駕駛室,向著樓梯的方向狂奔,頓時整個樓梯都是他急促的腳步。
他的頭依舊沉重的像是船錨,仿佛時刻都會栽入海底;而每次呼吸,都讓他的喉嚨像是被烙鐵燙過一樣灼熱難當;還有那顆並沒有完全複原的心髒,也快超過了負荷。他已經很久沒有覺得身體快要到達極限了,可他就是按捺不住想證明自己並沒有做夢,想證明奇跡真的發生了,想證明“怪物和月光”這個猜想。
終於他在三樓樓梯轉角看到了正在向上的雅典娜,兩個人都驀然的停下了腳步,隔著半層樓梯對望。
雅典娜穿了套黑色的潛水衣,脖子上還套著一副寬大的泳鏡,頭發濕漉漉的,滴著水像板結的水草一樣掛著。麵色也顯得蒼白,蒼白到幾近透明,還有那淺紅的唇,完全不似往日那般鮮豔。
不過這一切都無損她的美麗,說實話,她略帶病態的模樣更叫成默覺得難以自持。明明是該說些什麼高興的話,他卻如鯁在喉,什麼也說不出來,仿佛經曆了一次漫長的生死輪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個刹那,成默卻覺得過了很久。
雅典娜垂下了眼簾,平靜的說道:“在地中海找一頭鯨魚不容易,所以來遲了。”
成默努力的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笑了一下說:“沒想到我還能看到聖經故事裏的一幕,有人還真能藏在鯨魚肚子裏。”頓了一下,他又玩笑道,“大概聖人也是天龍人。”
雅典娜依舊沒辦法get成默的冷笑話,認真的解釋道:“我隻是在它嘴裏而已,我小時候就能這樣做了,通過腦波控製一些動物的行為,隻要和鯨魚建立了聯係,那麼我就是它嘴裏的幼鯨而已,除了在它進食的時候要出來,其他時候,它是不會把我吞下去的,就像人不會把口香糖吞下去一樣。”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成默真覺得科幻故事都不敢這麼編,還有雅典娜的這種技能似乎與天選者技能無關,他立刻醒悟,問道:“你也是這樣察覺到我的想法的?”
雅典娜沒有遲疑,輕輕的點了點頭。
成默沉默了片刻,才滾動幹澀的喉嚨說道:“謝謝。”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謝謝雅典娜曆經千難萬險趕過來,還是在謝謝雅典娜在輪機艙夾層幫助了他,又或者說謝謝她原諒了他想要利用她的可恥行為。
雅典娜也完全不在意成默在謝謝什麼,輕輕的搖了搖頭說:“沒什麼,隻是過程有點冷。”
成默知道這個時候應該給雅典娜一個擁抱,擦幹她的頭發,還有他臉上還綴著的晶瑩水滴,同時滿懷深情的告訴她“我願意溫暖你”,他可以透過雅典娜的反應來判斷他們之間的感情到底處於一個什麼樣的狀態,也能進一步的深化兩個人有些曖昧的情愫。
可他想起這兩天為之掙紮的心理糾葛,又覺得自己不能這樣做,更不配這樣做。於是他閃電般的拋棄了這個想法,在雅典娜還沒有窺探到他的心事之前,就轉身留給了雅典娜一個背影,“那我們回房間吧。”
雅典娜跟在成默身後回了房間,她沒有任何異常的徑直坐在了沙發椅上,桌子上還擺著成默的草稿。
成默連忙走過去將草稿收了起來,放在抽屜裏,低聲問道:“餓不餓?”
“餓。”雅典娜直接了當的說。
“你先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我下麵給你吃。”成默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疲憊和困倦再次開始侵蝕他的意識,他硬挺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從冰箱裏拿出那瓶老幹媽,勉強笑了一下說,“給你下老幹媽紅燒牛肉麵。”
雅典娜輕輕應了聲“好”,隨即起身走進了浴室,很快裏麵就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成默腦子裏立刻又浮現了那天在輪機艙夾層時的畫麵。
那攀登上險峰的至高風景,妙不可言。
成默警告自己不能繼續沉淪,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房間,拖著疲憊的身體直奔廚房。此時他已經是強弩之末,感覺人都已經快要休克了,但他依舊竭盡全力給雅典娜下了紅燒牛肉麵,還煎了個雞蛋。
將麵端上來的時候,雅典娜已經脫下了潛水服,換好了幹爽的衣服,正在拿毛巾擦頭發,她坐在床邊,隻是簡單的動作,就能令成默口幹舌燥。
成默將麵放在桌子上,“先吃麵,涼了就不好吃了。”
雅典娜聽話的立刻放下了毛巾,坐到了沙發椅上,拿起托盤上的叉子,開始有些笨拙的吃起了麵條。
成默露出了一抹慈父笑,然後開始在房間裏收拾自己的一些東西,等雅典娜吃的差不多的時候,他才開口說道:“我覺得我們兩個還是不要住在一間屋子的好。”
雅典娜手中的叉子停了一下,頭也不抬的問:“為什麼?”
成默心中苦笑,挑了一個雅典娜絕對會最反感的說法,“我不敢,也不想讓你看到我的想法。”
雅典娜放下叉子冷冷的說道:“我不會隨意的窺探別人心裏在想什麼。”
成默抱起了自己衣物,低聲說道:“說實話,我們孤男寡女住一間房也不太方便。”
雅典娜什麼也沒有說,擦了下嘴,從沙發椅上起身,拿起她的筆記本電腦徑直上了床,不再理成默。
成默心中黯然,還有些隱隱作痛,可他覺得自己必須和雅典娜拉開距離,要不這樣對雅典娜不公平。他低頭抱著衣服走到門口,打開門時,一陣冷風襲來,吹的他渾身發抖,此時因為雅典娜回來而打了雞血的腎上腺素已經徹底的退去,整個身體空蕩蕩的,像是被什麼東西徹底的掏空了一般。
他隻覺腦袋一陣暈眩,身體失去了控製,慌亂中他抓住門把手才站穩,可牙關一直在打架,全身也在發顫,似乎有什麼強大的力量在困住他,讓他無法離開這間房間。
成默不想雅典娜知道自己生了病,他強行邁步出房間,動作僵硬的拉上門,卻再也堅持不住,暈倒在了房間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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