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喜歡哪一首?”
雅典娜的語氣一如往常,並沒有讓成默感覺到有分毫正在冷戰中和他鬥氣的情緒。成默自然也不會表現得小家子氣,更何況眼下這樣的狀況,也沒有冷戰下去的必要,因此成默淡淡的說道:“原來談不上哪首最喜歡,大概會覺得《亞伯與該隱》最符合我的胃口,現在的話.....”他收起“七罪宗”,站了起來,仰望著懸掛在天空中那輪明月,“最喜歡的是第六十二首.......”
雅典娜撐著水泥地麵坐了起來,不解的問:“第六十二首?”
成默沒有回答,而是把手伸向了雅典娜,將她拉了起來,才低聲說道:“筆記本已經拿到了,我們走。”
雅典娜沒有繼續追問關於《惡之花》第六十二首的事,也沒有問成默去哪裏,順從的任由成默牽著她的手,帶著她走。
成默灌注能量進入耳蝸,在嘈雜混亂的聲音中尋找海勒的訊息,很快他就辨認出了海勒那拚盡全力的呐喊:“大家不要慌,現在聽我的指揮,大家先互相檢查有沒有受傷,然後沒有傷的跟我去武器庫拿武器,準備戰鬥!”
他循著聲音找到了水泥地的邊緣,滿臉焦急和憤怒的海勒正試著把受到驚嚇的年輕人們組織起來,也許是平時的訓練起了作用,也許是他們多多少少習慣了戰火,年輕的女兵們恢複了一定的秩序。
灰頭土臉的哈立德也站在海勒身邊心急如焚的四下張望,當看到成默和雅典娜時,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他高高的舉起了手,大聲的叫喊道:“雷克茨卡先生,這邊!這邊!”
成默牽著雅典娜小跑了過去,他看見有人受了傷,躺在血泊中正在無助的呻吟;看到了剛才還興高采烈的年輕人臉上滿是茫然的悲傷,完全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他看見了有女兵在無聲落淚,晶瑩的淚滴流過了她們沾染了煙塵的麵頰,留下兩道淚痕。
他沒有多看,加快了步伐走到了海勒身旁。成默心知這個時候找海勒沒有意義,於是頂著震耳欲聾的炮聲大聲問道:“海勒,塔梅爾大校呢?”
海勒看了眼成默,快速的說道:“我不知道,應該是在寺廟,那裏是我們的指揮中心。那裏也有地下工事,你可以先去那裏!”
成默點頭,“行。”
心急如焚的海勒也沒有多理會成默,走到了女兵中間大聲喊道:“現在大家看看身邊有沒有人受傷,有人受傷的話,立刻送去醫院,沒有受傷的跟我去武器庫。”
成默心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女,這種情況下海勒竟也沒有太慌亂,還能把人組織起來。不過這都不關他的是事情,他看向了哈立德,問道:“你是跟我們一起,還是怎麼辦?”
哈立德望向了海勒的背影,他握了下拳頭,隨即回正頭低聲對成默說道:“我跟你們走。”
成默也沒有浪費時間,拉著雅典娜朝著寺廟的方向跑。
眼下還算安全,大概是第一波攻擊已經過去,深藍色的天幕隻剩下幾縷白煙還未曾散盡,然而城鎮內的好幾處地方卻騰起了滾滾濃煙。
戰爭就在不經意的時間點爆發,毫無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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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找到塔梅爾大校時,那個像是石塊般堅硬的戰士已經因為突如其來的襲擊而焦頭爛額。幾枚導彈分別擊中了酷兒德人的男子兵營、女子兵營、武器庫和糧食、物資儲備庫,這些場所都隻有酷兒德人高層才知道準確坐標。如此精準的打擊,說明了對方對他們的了解程度很深,這令塔梅爾大校不得不恐懼。
更糟糕的是,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對手是誰,按道理來說,擁有導彈發射能力的隻有正府軍或者說是圖爾齊軍,而這兩方都不太可能越過大片其他自由軍,像是聖戰旅和努斯拉陣線的實控區域,來襲擊他們。
這一切都有些匪夷所思,因此塔梅爾大校也不知道該讓成默和雅典娜是走還是留,隻能說是先想辦法搞清楚敵人是誰,再做決策。
塔梅爾大校將成默、雅典娜和哈立德送到了地下掩體,還給他們安排了一個單獨的房間,叫他們安心等待一會,就匆匆離開。可在地下掩體中,看不到也聽不到外麵聲音的地下掩體,反而愈發讓人不安。
哈立德焦躁的在房間內踱了一會步,接著又跪倒在地,開始低聲喃喃有詞的祈禱。
成默則陷入了沉思,塔梅爾大校告訴他的狀況,讓他懷疑這次襲擊是衝著他和雅典娜來的,如果真是這種情況,那麼形勢對他來說就相當不利,萬一對方沒有攻打酷兒德人的意圖,隻是讓酷兒德人把他和雅典娜交出去,那麼他們兩個就非常危險了。
這樣的推測讓成默猶豫該先發製人還是靜觀其變。
隻有雅典娜對危險全無感知,頗為悠閑的坐在椅子上,抱著軍用水壺小口小口喝著成默昨天夜裏為他調的“怪物與月光”。
成默仔細思慮,覺得無論如何都不能什麼都不做隻是幹等。他站了起來,走到了雅典娜的身邊用法語輕聲說道:“我出去打探一下情況,你一定要在這裏等我,不管誰要你離開你都不能答應,一定要等我回來。”
雅典娜點頭,“如果有人要強迫我離開,我可以殺人嗎?”
我行我素的雅典娜竟然會想要征得他的同意,這叫成默很是意外,他遲疑了一下說道:“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可以。”
“好。”雅典娜抱著軍用水壺說。
成默覺得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什麼幻覺,雅典娜竟一改難以溝通的冷漠模樣,變得乖巧可愛起來,一時之間,他居然無法接受,低頭注視著雅典娜愣了半晌。
見成默的表情很是奇怪,雅典娜問道:“還有事?”
“沒有了。”成默搖頭,他朝著門口走去,打開門時,又深深的看了雅典娜一眼,心想:為什麼行為邏輯十分簡單的雅典娜,突然間變得難以琢磨起來?
成默始終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雅典娜會那麼不尊重他,隻是眼下並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成默拋開了令他糾結的問題,關上房門仔細觀察了一下,可能因為事發突然的緣故,塔梅爾大校並沒有派人看守他,整個地下掩體也沒有守衛,這讓他幾乎不用冒任何風險,就能離開地下掩體。
寺廟下方的地下掩體基本上就是地下停車場的模樣,不過在四周隔出來了不少單獨的小房間。此時掩體廣場已經躲避進來了不少人,大多是些老弱病殘和婦女兒童,他們在毯子上席地而坐,幾乎人人都在禱告。
孩子的哭泣聲,誦經聲以及惶恐的交談聲在幽閉的空間裏此起彼伏。由於空氣的流通算不上好,掩體內又擠了不少人,空氣更是汙濁,還有股難聞的膻腥味。
成默屏住呼吸快步朝著出口走去,逆著正在從樓梯下來的人流,悄悄走到了二樓塔梅爾大校的辦公室。他躲在樓梯的轉角,將能量灌注進耳蝸,利用超級聽力監聽了一番,除了聽見了遠處接連不斷的槍聲,二樓就隻有塔梅爾辦公室還有人,電話鈴聲和對講機的聲音此起彼伏,成默仔細聆聽,全都是關於前線的戰況彙報以及各單位受損情況的報告,這些訊息對成默而言作用並不大。
他沿著樓梯繼續向上,發現三樓沒有人,便在三樓搜尋了一番,利用“七罪宗”打開了那天早上用餐的客廳門,悄悄進了房間。這裏的視野絕佳,可以在高處看到幾乎全部的城鎮情況。他站在窗戶邊朝外望,東麵和北麵都有接連不斷的槍炮聲,城市的圍牆上方不停的有火光在閃爍。火光猛烈的時候,能照亮半片幽暗的天空。按照成默的觀察酷兒德人占據地利的優勢,如果對方沒有坦克或者直升機的話,想要攻破修築有高大圍牆的城池非常困難。
然而成默的判斷還沒有下多久,就清楚的聽到直升機旋翼轉動掀起的氣流聲,成默定睛一看,三架阿帕奇武裝直升機出現在了北麵的城牆上方,一連串火箭彈如流星雨傾瀉而下,劇烈的爆炸聲響徹雲霄,接著煙塵滾滾而上,半個城鎮都被火焰所點亮。
成默心道不妙,阿帕奇武裝直升機可不是正府軍的裝備,也不大可能是圖爾齊軍隊的裝備,那麼它的出現實在就太可疑了。可又不像是燈塔部隊在進攻,如果是燈塔部隊的話,最開始的導彈投射量未免也少了點......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聽到了寺廟廣場上有嘈雜的腳步聲,他低頭朝下望去,看到了一群人正抬著擔架向寺廟行進。灌注能量進瞳孔,成默就看見了阿紮爾醫生和守護在旁邊的塔梅爾大校。
成默連忙從三樓客廳出來,跑到了二樓樓梯處屏息以待。他聽到一行人沒有下地下掩體,反而上了樓,立刻小心翼翼的上了三樓,躲在了樓梯的轉角處靜觀其變。
片刻之後,一行人像是進入塔梅爾大校的辦公室。成默便又輕手輕腳的走到了三樓,重新進入了三樓客廳,這個位置就在塔梅爾大校辦公室的正上方,他俯下身,將耳朵貼在木地板上,開啟超級聽力,搜集下麵的聲波。
很快成默就從嘈雜的聲音裏分辨出了塔梅爾大校那粗獷又低沉的聲音。
“首領,您應該進地下掩體,二樓不夠安全,那些恐怖份子未必不敢炸廟宇。”
“躲在哪裏都一樣。”阿紮爾醫生喘息了一下,“造物主不會特別眷顧膽小之人.....”
“首領,為什麼您不考慮把那兩個外國人交出去,現在燈塔軍隊都介入了,我們根本就抗不過去,隻要交出那兩個人,我們......”
“塔梅爾!”阿紮爾醫生厲聲嗬斥,“如果我們這樣做,我們酷兒德人還如何秉持正義的信念?”
“正義救不了酷兒德人!”塔梅爾大校不甘的說。
阿紮爾醫生冷笑:“你認為我們交出雷克茨卡醫生和溫蒂醫生,他們就會放過我們?”
塔梅爾大校低聲說:“至少我們交出了他們,燈塔軍隊就會撤退,沒了導彈和空中支援,光憑借聖戰旅、努斯拉陣線、地協軍和全委會的軍隊我們肯定能抗過去.....”
阿紮爾醫生歎息了一聲,輕聲說:“塔梅爾,我們並肩作戰這麼多年,你覺得我哪次對戰略誤判過?”
“那怎麼辦?”
阿紮爾醫生沉默了須臾,語氣堅決的說道:“你把海勒叫過來,讓海勒帶點人護送雷克茨卡醫生和溫蒂醫生離開基地,我們先堅守阿修拉,堅守不了就暫時撤退.....”
成默心想:“還是我們華夏語言博大精深,這裏要是個華夏人做指揮官,肯定會用戰略轉進,暫時撤退實在是太叫人喪氣了,就是不知道沙烏地語有沒有戰略轉進這樣的詞彙。”
“撤退?”塔梅爾大校驚呼,“如果撤退的話,我們經營了這麼久的基業就不要啦?眼看油田隻要等采油機到位就能運作了!我們就這樣放棄???”
“我們又不是不回來的!”
“到時候還能拿什麼回來?”塔梅爾大校的聲音又怒又悲。
“隻要人還在,隻要信念還在,就一定能。”
“首領......”
“如果你還認為我是首領,就按照我說的去做。”阿紮爾醫生語氣柔和,卻無比堅決,“我們酷兒德人絕不做背信棄義之徒.....”
樓下的兩人無言了許久,塔梅爾大校才歎息了一聲說道:“是,首領。”
“你去把雷克茨卡醫生和溫蒂醫生請上來,我再和他們說幾句話。”
成默聽到這裏,連忙起身,悄悄走出了三樓客廳,從離辦公室更遠的一端樓梯快速的下了樓,回到了地下掩體。
對方果真是衝著他和雅典娜過來的,這叫他有些憂心忡忡。就算酷兒德人沒有出賣他們,可不能激活載體,在這樣的沒有遮蔽物的戈壁上,車隊就是空軍的活靶子,想要逃脫職業軍隊的追蹤何其之難。
按照這個陣仗,說不定敵人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身份,很可能還會有天選者,而天選者沒有第一時間出現,也許是顧忌雅典娜.....
就算對方有所顧忌,形勢也在陡然間急轉直下,逃亡之路變得極為艱難和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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