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帥哥!”一個響亮地巴掌打在我臉上。醒了,原來已經在輸液室了。輸液室內部的正前方是個掏空的窗口,窗口裏麵是另一個小房間,小房間裏是醫護人員調試藥品的,需要輸液的病人就把手伸到窗戶這裏紮針,紮完了直接可以回去坐好。她正拿著我的右手放到窗戶口,準備讓窗戶裏的護士給我打針呢!我是被她摟著腰抱起來的,因為我太虛弱了,所以全身發涼,提不上氣,難受死了。
“問你呢!嗨!合不合青黴素?”在窗口邊上,她是邊抽我巴掌邊問我。
“我也不知道,我記不得了。”我半睜著雙眼,使出全身力氣說了出來。
“那打吧,沒事!一般人都會合的。”女警。
於是那個醫生將一管子青黴素瞄準了我右手的血管,我直接能感到那冰涼的針頭,然後開始給我紮針,紮進去的疼痛就不說了,剛打了一小會兒就感覺全身難受!整個人都沒力了!臨閉眼之前我虛弱地說了聲“不行!”然後就倒在那女警懷裏了。
再次醒來,還是在輸液室裏,右手已經正在掛水了,而我卻倒在那女警員的身上,她正在打呼嚕!我有氣無力地要起身,但是起來還是感覺虛弱難受的很,還是靠在她胸前吧,那地方挺軟和的。。。
她的體溫可比我熱多了,現在,在她懷裏我也不覺得冷了。關鍵她打呼嚕我怎麼睡啊,更關鍵的是我怎麼去廁所啊!眼前的鹽水瓶裏的水已經下去一半了,看來我昏迷了有一會了,膀胱吃緊!幹脆叫醒她吧。我想用右手,但是右手此時也紮著針呢,一使勁就能感覺到疼痛,還是用嘴叫吧:“嗨!警察!嗨!。。。”我有氣無力地叫著,叫了半天隻有隔壁的大嬸聽見了,大嬸問我:“你要叫醒她嗎?”
我看她指著女警,於是使勁地點頭:“嗯,叫醒她。”
大嬸於是推了一下女警,女警沒動靜,大嬸又不敢推了:“真是你媳婦啊?”
“啊?”我給她點勇氣吧“對!叫!叫。”
大嬸於是又推了她一下,把她推醒了。她摸了摸嘴角的口水,眨巴眨巴嘴:“怎麼了?嗨!你不合青黴素你說一聲啊!嚇死我了!又給你換了一瓶。”
我雖然感覺難以啟齒,但是還是說了:“我要去洗手間一趟。”
“你要洗手啊?哦!廁所。”她於是要把我架起來。
我趕緊解釋:“你把我手鏈打開先!”
隔壁的大嬸恍然大悟:“嗨!我還以為是小兩口呢!”
女警說:“不行!萬一你跑了呢!”
我有氣無力地問:“我跑?”
“誰知道你怎麼想的?不行!萬一你跑了,這黑布隆冬的,都沒辦法找你!”說著左手臂架著我,右手高舉鹽水瓶就出去了。來到廁所門口,她倒挺知道禮數的:“裏麵有沒有人啊?”確定裏麵沒人之後,她一腳把門踹開!架著我進去了。
到了廁所,我說“行了,現在解開手銬吧,你幫我舉著鹽水瓶,你頭轉過去。”
她於是解開了手銬,扶我到了小便池跟前,臉轉過去了,“我不看啊,趕緊。”
我右手慢慢放到下麵去拉拉鏈,已經感覺手腕裏窩著的針頭在作怪了,要把內褲拉下,就更難受了,每動一個手指頭就感覺手腕更痛一點。我放棄了:“可不可以先讓醫生把針頭拔下來?”
她轉過頭來看著我,好像怪異地在提笑肌:“大哥,有沒有這麼麻煩的?針頭拔出來再紮進去!”
我說:“關鍵我得。。。”
她自告奮勇:“算啦!我幫你拉拉鏈吧!”
真是太不雅了:“不用,已經拉開了。”
“那還不趕緊啊!嗬嗬。”她終於忍不住笑出來了,真是夠豪放的!把這麼難以啟齒的事情說的這麼直白,一點女性的內斂都沒有!
“走吧,走吧,把針頭拔下來”我轉身要走。
她攔著我說:“你拉鏈怎麼能拉開的?不疼!男人嘛!要對自己狠一點!”
最不喜歡別人用“男人”兩個字來壓我,因為這兩個字太重了!我一狠心,忍著疼痛把保暖內褲和三角內褲一起用大拇指拉下,接著隻剩最後一道工序了,於是伸出左手忍著疼痛把它掏出來了。幸虧這種小便池設計合理,將聲音減到了最低,但是她就在那邊聽著。又不會尿出來個螺絲釘或者其它什麼零件,她聽什麼啊?
終於解決戰鬥了,我能弄出來就能弄進去,於是繼續忍著手腕的疼痛放進去了。自己拉上了拉鏈,然後跟她說好了。她於是又架著我往外走,但是一直在笑我,笑的牙齒、牙齦、牙床全露出來了,笑的沒把我當回事。女子,笑,不露齒!
我左邊手臂因流血過多而冰涼發木,右邊手臂因掛水過久而冰涼難受,雖然輸液室有暖氣和電影看,但是我還是覺得冷,不停的打哆嗦。我是真想再靠在她身上,不騙你,她是很熱的,靠著她我就舒服了,可是我又不敢靠,真的不喜歡她這種女人,萬一她以為我喜歡她就麻煩了!
她似乎覺察到了,拍拍肩膀:“冷的話,靠過來啊。”
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於是靠在她肩膀上了,但是首先肩膀沒有胸脯熱,其次,我的頭靠著她的肩,她的頭卻又往我頭上靠了。不行!再靠就出問題了,凍死也不靠。。。
我強忍著冰涼和難受,終於熬完了一瓶水。淩晨三點多,我懇求醫生給我掛一包A型血吧,通融一下吧,我從錢包裏掏出200塊錢偷偷往醫生手裏塞。但是醫生非常正直地說:“血的使用是給急救房的病人的,你既然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你就不應該輸血了”。
警察局裏。。。女警的手還跟我拷在一起呢,她好像一點都不覺得我是個累贅,正背對著我,坐在桌子上和兩個男警察鬥地主呢!而我麵前,一個年長的男警察正對著我唾沫橫飛,他瘦削的臉上布滿褶子,好像一臉的表情、又好像沒有表情!這個辦公室刺眼的紅暈燈泡紮的我皺著眉頭,半眯著眼。。。
老警察對照著筆錄驚訝地問我:“也就是說!他們兩邊都把你當成對方的人了,所以兩邊都有打你!”
“對。”
老警察:“也就是說!巡邏民警趕到的時候,你正好躺在地上起不來,就被當成變態流氓給抓了!”
“對。”
老警察:“也就是說!哎?那你剛才好像說你在警察局裏自己掛號、找醫生,流了一地的血是吧?”
“對。”我不斷地點頭。
“後來你又說青黴素不合,暈過去了。什麼在手術室裏被阿俠說的恐怖經曆嚇得昏死過去了,在廁所裏又得自己解決。。。”
“對對對對。。。”
老警察臉上的表情我確定下來了,是一臉的驚訝:“您這也忒背了點吧!小夥子,明兒買彩票吧!您這運氣邪乎,說不定能中個五百萬!”
“太對了!!”我使出最後的狠勁咬著牙說出來了。
老警察樂翻了:“哈哈哈。。。您這也忒不幸了!說出去誰信啊!哈哈哈。。。”
“我就炸你的大貓!四個四!”和我綁一起的那女警察一激動,把我拽疼了。
“疼!姐姐,該打開了吧。你想想,你這麼晚給我們公司打電話當然沒人接了。”我急於要掙脫那女警的控製,她太有力了,拽的我右手腕都紅了一圈了。
老警察笑著給我打開了手銬:“您啊,現在回去也沒車,甭管您冤不冤,咱得按程序來,電話,還是要打的,您就在這歇會吧。”
我看了看紅腫的右手腕,“有沒有叫外賣的電話,我叫個豬肝補補血。”
老警察:“外賣?夜裏反正沒有。”
女警不玩牌了,轉身問我:“現在是淩晨四點半,你想吃什麼?”
“我沒說我非要吃什麼!我就是問問嘛。”
女警:“不是,我意思是你吃什麼我給你買去不就得了嗎?咱這不是鎮上還有沙縣嗎!”
“出去買啊?”我驚訝於她為什麼願意出去,外麵還有冷風呢。同一個辦公室的幾個警察也笑了,他們在一起起哄“阿俠,你對我們沒這麼好過!”
“去去去!有你們什麼事啊!”她又問我“今個兒挺對不住你的,俺去給你跑個腿,就當是賠罪了,行不?”
要在平時就太不好意思了,但是這會兒我太需要補點血了,於是趕緊客氣地掏錢給她了,臨走時我再三囑咐她:“是豬肝湯!”
她起先勸我說“烏雞湯好喝!笨!”後來也不說話了,直愣愣地走了。
這個辦公室加上那女警員阿俠一共是四個人,這會兒他們閑著了,或者聽聽音樂,或者來回踱步。。。其實大多數值夜班的都是在熬時間的,一個鎮子就這麼大,能有什麼事?一年半載也遇不到一兩次群架事件,就這麼巧讓我給趕上了一次!。。。
老警察從兜裏掏出一塊小兒酥奶糖塞在我手裏,意思是我不是罪犯,本該招待一下我的,我吃了這塊小兒酥就算招待了。我接過奶糖的一瞬間有想哭的衝動,什麼樣的運氣能背到在派出所吃奶糖!剝開糖紙,裏麵的糖塊已經裂成兩半了,也許是放在兜裏的時間太久了吧,很多渣子需要用舌頭去舔。可是急需補充營養的我,現在吃什麼都感覺有營養!
老警察在不大的屋子裏來回踱著步,饒有興致地問我:“是不是阿俠背你來的?”此話一出果然引起巨大反響,其餘兩個警員也很有興致想要聽聽。
“當然不是!警車接的嘛!”
“哦!對!警車。阿俠那勁,是在部隊裏練出來的,一次背兩袋米都不成問題。”其餘兩個年輕警員都點頭表示讚同。
一個警員插一嘴:“她從來不給我們買吃的。大家一起出去吃飯,吃完了她一抹嘴就說錢包忘了帶。”
老警察問另一個警察:“哎,我聽誰說她最近談戀愛了?”
一個警員:“不是談崩了嗎!”
另一個警察:“何止談崩了,正要開打呢!以阿俠的個性,說不定會要分手費呢!”
老警察笑了,一臉褶子:“嗯!這姑娘倔,指不定怎麼解決這事呢!”他又看我笑了笑。
我嚼著糖一臉疑惑地問:“她會怎麼解決?”
其他警員也笑了:“看看再說吧,誰知道她的性子怎麼走?摸不清路數!”
老警察忽然想起了什麼:“哦!對了,千萬別在後麵拍她的肩膀,她是受過訓練的,一旦感應到後麵有人勒脖就會馬上把他摔到前麵去!”
“哇!”我不禁啞然,心理默默提醒自己千萬別去拍她肩膀。
過了一會兒,忽然門大開,阿俠裹著一股冷空氣從外麵側身擠進來。我一看,果然隻買了我一份,難不成讓其他人看我一人吃啊?
她從自己抽屜裏拿出碗來,將提來的塑料袋套在那碗裏麵,我一看,“烏雞湯!”
她說:“好喝!來,你趕緊趁熱嚐嚐。”
其他警員在偷笑,我投降了,“豬肝湯補血啊!”
“烏雞湯也補血啊!還養顏呢!要8塊錢一碗!別浪費了。”她對我曉以利害,意思是我一定要吃完。一直以為我是最省的,沒想到今個遇見個更摳的。
我不太高興,她還真有主見,她希望我喝什麼湯我就得喝什麼湯!
回到住處已經是上午了,她竟然一直送我到林場宿舍,還幫我買熱得快熱水洗臉,我都不好意思在她麵前洗腳了。在她把我塞進被窩裏後,又用兩個右臂幫我把被子掖緊了,還問我要不要再去廁所。在確定我隻想睡覺之後,她才離開。她走了,臨走給我買了好多日用品和零食,讓我不禁懷疑,她這樣不計成本的投資是不是真的不計成本?難道“破釜沉舟”也要拿下我嗎?
其實想想,我有女人味,她有男人味,我倆一磨合好像真是天生一對了!尤其她又有安全感,以後再也不用被人欺負了。那我真要問清楚自己了,她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那一型!
我好不容易睡著又被一個電話吵醒了,是黑珍珠打來了,質問的口氣:“你是不是腐敗了?哎,美女,怎麼這麼快就進了局子裏了!”
我處於半睡眠狀態:“沒。”
“美女,警察打電話說你被街頭的打架事件弄傷了,要確認你的身份。”
“那你按下確認鍵唄!”
“已經給他們確認了,放心,美女,沒有太大必要我不會告訴老總的,掛了啊。”
“哎!別掛!那個。。。”我問:“王欣和妮子這兩天幹啥呢?我意思再派個人來幫我一下吧,我看她們也沒有什麼大事。”我看了看纏著繃帶的左手,我也確實需要個幫手了。
黑珍珠:“哎呦!你才進關東沒幾天就要申請慰安婦啦!你有沒有戰功啊?”
“不是!咱這不是被誤傷了嘛。”
黑珍珠:“那我報請總司令批準唄。”
“那還是算了吧,也就擦破點皮,你萬一在老總麵前一誇張,我又得再回去!掛了吧?”
真正掛了電話之後,我又後悔了,既希望公司能拍個女人來,又希望黑珍珠不要把傷情誇大。。。
以後的幾天,惡夢才正式開始。就不該讓阿俠知道我住在哪,如今想想悔之晚矣。她買了汰漬和水桶,說要幫我洗襪子,實際上把我兩條內褲都洗了,其中一條柔軟的已經被搓爛了,她還美其名曰:補償、道歉。。。實際上是趁虛而入!
我說要抽空去拍攝外景,我隻說下而已,她竟然請了一天假來陪我。不過還好,那個山坡這麼陡,山坡上還有殘雪,我一個人還真是爬不上去,她將我一路背上去,之後又開始給我大談以前駐守湖南軍區時的越野訓練。。。
她好像覺察到了,她的不羈的性格也許不會被男士接受,所以她在我麵前收斂了很多,說話沒了髒字,人也白淨了一點,剛見到她時,她皮膚粗糙,嘴唇幹裂,眼圈都是紅的,雖然長得很有英氣,但是不具備欣賞價值。現在我說了她之後她就收斂很多了,我是直說的:“女人要有女人味男人才會聞著味找到你。”
平常我多走幾步就喘得厲害了,今天上山全不費工夫,她把我像抗麻袋一樣地往上背。但是路上還有爬山的行人呢,他們誰見了都笑。我就埋怨阿俠,你背我的姿勢正確一點行不?是不是背麻袋習慣了,把我也當成麻袋了?丟死人了!
她今天雖然穿著白色女式風衣,但還是不像女人,穿著風衣像女俠一樣。隻有真把自己當大俠的人才會有大俠的氣質,隻有真把自己當藝術家的人才會有藝術家的氣質。阿俠就是那種以俠女作風來規範自己的女人。
我們在山上相處的還算融洽,我暫時願意相信她是個女人了,直到忽然看到一對親熱的男女,她才蛻化到本來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