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兒你站在這裏幹什麼?”陸玨問道。
“沒事,剛才走到這裏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小麻煩,”風兒無所謂地笑了笑,“有個人拿硫酸來潑我,不過現在她已經跑掉了。”
“什麼?硫酸?”陸玨難以置信地看著風兒,她看見的風兒身上竟是一點傷痕也沒有,連衣服上也找不到腐蝕的痕跡,“可是你……不是沒事麼?”
“沒錯,我不是人類,這種東西傷不了我,”風兒說,“我是妖,一隻狐妖。”
“你……你說你是狐妖?”陸玨驚呼,“這是……這是真的麼?”
“當然是真的。”風兒說著,緩緩抬起手,蒼白的皓腕一轉,一陣悠長的劍鳴便響了起來,有紅色的光芒在她掌心凝聚,幻化成了一把長劍的形狀,通體血紅,光華流轉,吹毛斷發。
“既然你是狐妖,那為什麼我之前都沒看見你用過法術?”陸玨轉頭問風兒。她們此時坐在操場邊的台階上,整個操場幾乎一片黑暗,體育館屋簷下那盞燈根本起不到照明作用。風還在呼嘯著,滿耳是呼嘯的風聲。
“之前我的法力被詛咒封印了,我被詛咒封在這個身體裏,跟你們沒有區別,根本用不了法術。現在我恢複法力了,可是我寧可自己還跟原來一樣……”風兒邊說邊抬起了右手,給陸玨看右手食指上那枚血紅的薔薇戒指,“我的法力,是我妹妹用她的命換來的,她用我的手殺了她自己。”
“如果我不恢複法力的話,至少我妹妹她……還可以活下去。”風兒歎息了一聲,“在我沒有法力的時候,這枚戒指就是灰色的——它是我身份和家族的象征,在我們的世界,我是一個大家族的當家人。”
“薔薇……是族徽麼?”陸玨看著那枚戒指上的薔薇,隻覺得它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你的家族一定很強大吧?”
“嗯,算是挺強大的吧。”風兒閉了一下眼睛,“陸玨,你沒有試過失去一切可以留戀的東西是什麼感覺——現在我已經什麼可以留戀的東西都沒有了,這個世界,我也不想呆下去了。”
一種龐大而不可抗拒的恐懼仿佛怪物的陰影,瞬間向著陸玨籠罩下來。她在這無處可逃的恐懼之中無所適從,而這恐懼恰恰來自風兒看似輕描淡寫的話語。也許這一次,她終究要永遠失去風兒了吧。這個蒼白柔弱的、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著鬼魅妖異的神秘的少女,終究不是屬於她這個世界的,就算她們曾經像兩個落難的船員一樣,在這比荒蕪的海島更冰冷的人間相濡以沫。
“那麼……我算是你可以留戀的麼?”陸玨低聲問。
“你……應該算是吧。”風兒苦笑,“可是我失去的東西,遠遠多過剩下來的,它們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愛的人,都已經再也回不到我身邊了,他們已經永遠地離開了我。
——而現在的我,已經再也沒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
“可是要是你不在了,我也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啊。”陸玨說,“其實這麼久以來,我都沒有遇到過一個人,可以像你一樣陪著我,我說什麼也用心地去聽,我要做什麼事情也陪著我去,也不會想著利用我或者怎樣算計我……要是你真的說不在就不在了,我豈不是又隻能一個人了麼……”
“這是我的宿命啊,陸玨。”風兒眼中隱隱泛起了淚光,“你不明白的……這是我的宿命,我逃不過它。”
她張開手掌,掌心裏無數道紅光彙聚,最後竟幻化出了兩個影子,兩個男子的影子。
一個一身白衣,眉宇間盡顯氣宇軒昂,自有一種高貴優雅的風度,雖然不言不語卻仍有種令人不自覺臣服的氣勢,仿佛一位年輕王者。另一個一襲青衫,漆黑長發宛如潑墨,麵目俊美卻憂鬱,但憂傷之中卻又流露出令人動容的深情,那不矯揉造作的憂傷仿佛已成為生命的一部分,揮之不去,墨色雙瞳之中仿佛藏著一首憂愁的詩篇,隻為最愛的人而吟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