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從沙發上坐起來,來了精神:“依我的酒量,這點酒我會醉?玩笑!”
“要說什麼快說,少羅嗦。”我不客氣。按輩分,我該叫他叔叔。
平時打鬧慣了,根本不把他當長輩看。
他站起身,往外看看,沒人,便放心地回到原地:“要說咱們好好說,看你熊的!還認不認我這當叔叔的啊!不象話!”
“你要有當叔叔的樣子我就認,要是現在這樣,根本不甩你,咋啦?不服?”我半開玩笑。
他笑了笑:“好了,不跟你掙這個了。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說說,你聽不聽?”
“你又沒說要說什麼,我怎麼跟你說聽不聽,真是的。”我覺得莫名其妙。
他把手括在嘴邊,看似很神秘:“關於你爸爸的!你絕對想不到!”
我心裏打了個激靈,但嘴上還是狡辯:“在這兒八卦吧,啊?胡編亂造的下場你可是知道的。小心我跟我爸爸說。”
他做出生氣狀:“那好吧,不說了,不說了,你不信我還有什麼意思。就讓你爸爸的秘密永遠隱藏起來吧。”
我有些忍不住,便上來討好:“叔叔,人家不是跟你開玩笑的嘛。你看,我都喊你叔叔了,多難得。說明我相信你。說吧。我聽著。”
我遺傳了父親特殊的基因,從小長得跟別人的孩子不一樣,很是討人喜歡。
女醫生喜歡我,每次去看病總要給我點零食吃,她誇我長得漂亮,長大後絕對是個美人。她也喜歡跟父親說話,父親去她那裏,眼睛總是沒有離開過她的身體。倘若有其他人在,父親會很安靜地坐在一旁,默默跟隨她。倘若隻有父親我們在,父親的話便很多,會講笑話給她聽,逗得她哈哈大笑。她的身材很豐滿,臉上有酒窩。其實,母親比起她並不遜色,可以說是更好,隻是我覺得她對我比母親對我還好,所以就覺得她是最漂亮的。
父親在家裏還是好端端的,一到她那裏,趁人不在的時候,她就會說:“我給你檢查一下,看看肩膀、脊椎有問題沒有。”
父親滿臉通紅,來不及拒絕,她就撩開了父親的衣服。
我最喜歡趴在父親寬厚結實的背上,安全,又溫暖。
我總在想,父親的背絕對不會生病的。但醫生說的話,我們不得不信。父親那麼害羞,害怕別人看到他的肌膚。
我也害羞,打針的時候,一定要父親扭過頭去,他不扭我就不打。
父親在村裏沒有什麼朋友,因為他不喝酒喝到醉如泥;他不玩紙牌、打麻將;他不鑽在男人堆裏說三到四,對於別人的事情,父親從來不作評論。因此,他沒有什麼朋友。冬天裏,飯後沒事做,父親就要出門玩,不許我們跟著。母親說,不跟就不跟唄,非跟著他幹什麼。
母親對父親,了解很少。
父親的行蹤很神秘一樣,仍掉不起母親的疑心。
女醫生看不起她的丈夫,一個尖尖瘦瘦的男人,整天萎靡不振。他絕對聽老婆的話,惟恐老婆把他給一腳蹬了。老婆的任何要求他都必須滿足,他都願意滿足。男人,有時候真是很奇怪。
那個下雨的夜晚,母親剛躺下不久,就聽見有個人在外麵鬼鬼祟祟地喊:“老林,老林。”
父親起身,母親故意緊閉雙眼,加重呼吸。
父親看了母親一眼,悄悄下床,披起衣服開門出去了。
母親坐起,透過窗戶往外看,看到了女醫生的男人和父親兩個人小聲談論著什麼,一會兒,兩人便消失在夜幕裏。
母親失眠了,父親定位在她心中的形象在幾分鍾內完全轉變,使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女醫生跟男人又吵架了,說今天晚上他不來我就不活了。
男人站在床邊,又氣又恨,一點種都沒有。他習以為常,卻知道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
4
女醫生嘲笑男人:“你算什麼東西,做出個兒子一隻眼睛斜了,別人笑話死我了,還以為是我的問題。”
男人無言以對。
女醫生接著說:“我嫁給你就是你的人了,我會對你好,跟著你到死。但是我想要個漂亮的孩子,不想再生個瘸腿歪嘴的!”
男人覺得不妙:“你想怎麼辦?”
“怎麼辦?你應該很清楚。”女醫生胸有成竹。
男人想了許久,答應了。
那個女兒比我大好幾歲。
男人起先覺得是自己家的人占了便宜,因為人家男的還沒有結婚。為此,他得意了好長時間。
孩子生下來,遺傳了女醫生所有的特征,卻沒有改良,相貌平平,但畢竟是完完好好一個人。女醫生消除了擔心。
女醫生是有野心的,這點男人始料不及。她想zhan有那個男的,不想讓他被其他女人搶了去。她想方設法勾引他,挽留他,甚至讓她的丈夫去把他從家裏拉出來。
當年,父親是沒有主見,抵擋不了誘惑的人。麵對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他無法拒絕。
他去了,瞞著母親。
女醫生的男人近乎瘋狂,忍無可忍。但家醜不可外揚,他也沒有父親強壯。
這麼多年了,他都忍了。但是,現在,人家的孩子都會生病,來她這裏打針吃藥了,他不能再忍耐下去。
“你到底想把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做到哪一天?”他問女人。
女醫生不語,她比誰都清楚後果該是怎樣。她也知道一個事實,這個村子裏,除了他家那三個人不知情外,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她做的似乎很保密,他們配合得也似乎很完美,把顧及到的危險給消除了。
隻有忍痛割愛。
依然是女的先做決定,效果好的很,事情平息得了無痕跡。這種事,要是換做男的做決定,女方十有八九要出事,不是裝瘋賣傻,就是上吊自殺,或是殺人放火,這點一般不會出現,除非女的是剛烈不要命的種。
母親的眼睛隨著父親走了很久,既憂愁又欣喜。她開始打心裏的算盤,等待時機……
說是報複,稱不上,母親自從跟著父親,這個念頭就沒有消失過,隻是,她找不到理由與借口。後來,還是父親給她提供了這樣的理由。她要感激父親。但是,她的作為似乎又是報複,她就在父親的眼皮底下為另一個男的脫衣服,比起當年的父親不知要有種多少倍。
對,正是母親這種女人,才會做出殺人放火的事情。
可幸的是,決定也是她做出來的。
5
自從父親跟母親談過話後,父親便開始賣力出去賺錢,母親也開始投入她的生意。校長偶爾要來,總在白天,來一次吵一次,母親丟給他衣服袋子,淡淡地說:“走吧。”
看得出,兩人其實很難以割舍。隻要母親稍微一鬆懈,這段感情便會繼續下去。
他這麼來往了幾次,深感絕望。
就在我們的家庭正在恢複正常的時候,母親出事了。
這回是快嘴婆的手腳,她為此得到了六十塊錢的獎金,派出所發的。她生怕這個機會錯過不再來了,即使要錯過了,也不甘心,一定要抓住點尾巴。
父親仍然睡在宇兒的房間裏,母親獨自睡在她的房裏。
就在半夜十二點的時候,我們家的大門被一群“皮鞋”踹開了。
大家都被驚醒了,父親趕緊起床,來到堂屋。我跳下床,也往堂屋跑。當跑到堂屋時,看見屋裏擠滿了穿警服的人,一個個人高馬大。他們四處張望,父親和母親夾雜在他們中間。宇兒被一個人帶進來了,把他放在沙發上,他又繼續睡得死死沉沉。我想搖醒他,但看到這個局麵,我連一點思維都沒有了。
“你們要幹什麼?”我問,喉嚨被卡住了一樣,幾乎發不出聲。
他們並不吵鬧,其中一個人一巴掌推開母親虛掩的房門,走進去。
幸好他沒有踹,他要是敢踹,我就敢上去咬他。他們抓人從來都是抓大人,對於小孩,他們沒辦法。我這麼想著,頓時來了精神,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就等著上去咬人。
母親和另外兩個人隨後進去。
一個人在裏麵問:“他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