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靜靜的,我蜷縮在床上,死死咬住棉被,任冷汗恣意橫流,很久很久,才在陣陣的刺痛中又昏昏睡去。
晚膳後吃了藥,胤祥出現在房中。受了傷,他脖子上還隱約能看到被纏住的白色紗布。自打進屋,他不說話,也不移步,隻眼神怪怪地看著我。
“你的傷。。。。。。好些了嗎?”看他臉色蒼白,十分憔悴,我有些抱歉:“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落到羅卜藏丹津手上,實在抱歉,我被利用讓他成功逃走,還害你受了傷。。。。。。”
話未說完,胤祥突然走來將我死死扣在懷中:“為什麼跳城樓?”
我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不知所措。
“告訴我,是不是因為我?怕我受傷才做了那樣的傻事!”
“胤祥你快放開我。”被他禁錮在懷裏有些吃痛,我忍不住掙紮。可我越掙紮他越用力,直到他胸口慢慢浸出血來,我再不敢動彈。
“回答我梅兒,是為了我嗎?”他聲音突然軟下來,帶了一絲請求。
“是!”我淡淡地說:“是因為你,不想讓你為了我死,那樣我會內疚一輩子,你是總理朝政的怡親王,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做,我不值得的。”
他將我抱得更緊,平息了情緒,低低地說:“梅兒,若我現在辭去所有職務,你願意跟我一起閑雲野鶴嗎?”
他明知道我的答案,又何必問呢?問了隻會徒增傷感,讓彼此都不好過。
半晌,我抬眼看他,含淚道:“我的確有過想遠走高飛,雲遊四海的時刻,哪怕逃離,哪怕漂泊,可是如今。。。。。。我隻想守在他身邊,和他在一起。”
胤祥緩緩放開我,眼中竟也有了淚。他靜靜地看我一會兒,勉強扯了個笑,說:“梅兒,我多想你騙騙我。”
我知道他難過,我也不好過,可如今我除了難過也管不了那麼多。他失落地轉身,衣角卻被我死死拽住。
“可不可以讓他來,我。。。。。。我想見他。”情緒一度失控的我,忍不住失聲痛哭。
“等我把這邊的事處理完,半月後就啟程帶你回去。”
我用力搖頭:“我想馬上見到他,讓他現在就來,好不好?”我幾乎乞求的態度有些觸怒了胤祥。
“梅兒,我也是人,我也有心,自打你失蹤後,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多害怕嗎?我多怕你就這樣一去不複返,多怕這輩子再見不到你!月城城樓見到你,失而複得的喜悅讓我覺得一切都不重要,隻要你在。。。。。。”他頓住,長籲口氣:“可是,我想給的卻終究不是你想要的!”
他轉身正麵對我,說:“我知道你心裏想的都是十四弟,我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我也不敢奢求太多,隻求你能分一點點時間給我,哪怕隻是冰山一角,可以嗎?”
在我心裏,胤祥從來都不是可有可無的。他為我做了太多太多,在我失意時,無助時。可我不但沒能回應他,還隻顧自己的的私心,完全忽略了他的心情。四目相對,竟讓我無言以對。
“你放心,我會給遵化那邊捎信,安排他來。”出門前,胤祥悶悶地說。
那日後,我和胤祥都再沒提過十四。隻聽弘暟說過,胤祥已經差人去了遵化。
一天一天,都是漫長的等待,因為他的到來,我才勉強支撐著。所以,胤祥和弘暟不來時,才是我最輕鬆的時候,因為偽裝自己,強顏歡笑實在是很辛苦。衣櫃裏藏著的厚厚娟帕,一次又一次被血浸染,變得發黑。
這些日子,胤祥喜歡來與我一起用午膳,膳後一起坐在後花園談天說地,回憶往昔。他很愜意,我也很心安,因為,這也許是我最後能為他做的事了。
“吃了十幾日的藥,為何還不見好,你的臉色倒是越來越差了。”胤祥坐在對麵,細細打量我。
我淡淡一笑,不做回答。
大夫開的藥,我隻當水喝,若真能減輕我的疼痛,那我也不必如此煎熬。隻是,我不知道,還能熬多久,十幾天了,為何十四還不到?起初,隻是我默默擔心,可現在,連弘暟也開始急躁起來,怕十四有什麼差池。
“梅兒,在想什麼,這麼認真?”胤祥推了推我,舉著的熱茶頓在半空。
我接過茶盞,實在忍不住,小心翼翼開口問他:“胤貞。。。。。。什麼時候到呢?”
他拖茶的手一頓,說:“快了。”
我的心頓時有些失落,他的樣子分明是在躲閃。
“按理說。。。。。。他前兩日就應該到了呀,可是。。。。。。”胤祥生冷的麵孔,受傷的神情讓我不自覺地噤了聲。
我端起茶杯,大口悶了下去,頓時胸中翻江倒海,一口血噴了出來。
“怎麼了這是?”胤祥忽地起身,一臉驚恐。
“沒事。”我擦掉嘴上的血跡,強裝淡定。
切勿憂慮過重,是老大夫給我的忠告。可是近來,我的心情因十四的久久不至而陰晴不定,總是胡思亂想,卻也不能明著問胤祥,表麵風平浪靜,內心卻極其狂躁的我,恐怕已經大限將至。
一陣又一陣的腥甜湧上來,越想壓製的我,越是一口接一口地吐,整個青石板和茶碗、衣袖都被我的鮮血染紅。
胤祥僵硬地站在原地,竟移不開步子。
良久,吐完的我,癱軟地坐在地上,看著一旁呆愣的人,笑著說:“怎麼辦,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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