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一死戰,是策零最終的決定。
此時遠處的兵馬重新衝了回來,與城內衝出的兵馬相互廝殺。方才所有對準我的箭頭,已全部轉向戰場,為了保命,這些士卒也是拚足了力氣,誰也無暇顧及我一個弱女子,隻一個勁兒朝最先衝來的敵人射擊,唯恐對方破城而入。暗處的□□也齊齊出動,一經發射,撂倒一片,威力十足。
一路過來,胤祥早已殺紅了眼,他衝在將士最前麵,十分危險。好幾次與箭矢擦身而過,身下的馬卻沒有減速半分。
飛快的□□如流星般穿梭,落在胤祥周圍,那一刻看著與十四身材相仿的他,我竟有種錯覺。可他終究不是,不是心中想的那人,此生欠他的實在太多,若今日再搭上他的性命,恐怕再也無力償還。我本就是將死之人,即使死在今日又有何懼,何苦連累了他?
看著遠處奮不顧身的胤祥,我竟濕了眼眶。忍著周身的疼痛緩緩爬上城牆,沒想到,這一世竟是以這樣的方式與他告別。
耳邊是冷冷的涼風,胤祥似乎猜出了我的意圖,十分震驚。慌亂中一直□□深深紮入他的胸口。我再也忍不了,從城樓縱身跳下。
“落梅!”
墜地的刹那,或許就是解脫。
本以為一切的疼痛都將結束,可是所有的痛苦依舊如影隨形,即使在夢裏也不斷折磨著我。我最終被這無休止的疼痛刺醒,緩緩睜開了眼。
房裏一人正背對著我與兩名丫鬟吩咐著什麼。我定了定神,才輕聲喚他:“弘。。。。。。暟?”
那人愣了愣,大步跨了過來,撲進我懷裏:“額娘,是我,你終於醒了,嚇死兒子了!”胸前一陣溫熱,我聽到他輕微的哽咽,將他摟住,自己也不禁流了淚。
“你怎麼會在這裏?”
“是十三叔帶兒子來的。”弘暟替我將淚拭去,繼續說:“先前因皇後娘娘的緣故,皇上赦免了兒子,恩準我回府住,可兒子剛到京城就聽說額娘不見了,我們到處找您,皇上也派了兵,暗自搜尋,可找了十幾天,隻知道你出城時用過通行證,就再也沒有你的蹤跡,直到幾天前,十三叔來府上說有了你的消息,我便連夜跟著趕過來,可是。。。。。。可是差點見不到額娘,若不是兒子和平安及時在城樓下接住您,這會兒恐怕。。。。。。”他說著竟又紅了眼眶。
“是你和平安接住了我?”難怪我從那麼高的城樓跳下,仍然活了過來。
弘暟有些後怕地點頭:“我們在來月城碰到了平安,而且策零那一箭也是平安射的。”
提起箭我突然想起胤祥也受了傷:“胤祥他怎麼樣了?”
“十三叔胸口的箭已拔了出來,大夫也上了藥,不過當時十三叔距離城門很近,又中的是□□,傷口很深,少不得要養上一段時間。”
“他人呢?”我作勢要起身被弘暟攔住。
“額娘不必擔心,十三叔去軍營處理要事,應該過會兒就來看你,額娘昏睡這兩日他都來過。”弘暟似乎想起了什麼,皺眉問我:“額娘為何要尋死?我們那麼多人拚了命救你,你怎麼舍得就那麼輕易跳下?”言語間我聽出了弘暟的一絲怨念。
“反正命不久了,還不如。。。。。。”
“呸呸呸,額娘說的什麼話。”弘暟打斷我:“兒子不許額娘這麼詛咒自己,阿瑪聽了也會難過的。”
我抬眼看了看弘暟,難道我的病情,他不知曉?
“額娘為何如此看著兒子?難道我說錯了什麼?”
看來他是真的不清楚我現在的狀況,也對,上次大夫說了,我的病在內不在外,隱藏得深,大約一般的郎中很難發現。
“還在生阿瑪的氣?”弘暟試探著問,看我沉默,解釋說:“阿瑪之前的所作所為,其實都是在跟額娘慪氣,阿瑪心裏是愛額娘的,那天得知額娘失蹤,他當場臉色都變了,發了瘋一樣闖出禁地,沒日沒夜地到處尋你,可一連十幾天,該去的不該去的地方都找了,卻沒有額娘半點消息,阿瑪急得頭發一夜都花白了,他覺也不睡,飯也不好好吃,任誰勸都不聽,隻一門心思找你,後來實在疲憊至極,從快馬上跌下來,摔斷了腿,才被皇上強行押了回去,軟禁起來。”
他還會在意,還會著急嗎?不是說我們再無瓜葛,就連當初還未出世的孩子,他也可以不聞不問,現在又何苦來尋我?
“額娘,你就原諒阿瑪吧,我們都知道阿瑪後悔了,如今阿瑪日夜醉酒,醒了就跟看守的侍衛廝打,鬧著出來找額娘,醉了就睡在額娘的房裏,樣子十分可憐,兒子看了都心疼,等額娘好些了,就快些跟兒子回去。”
回去?我這副身子。。。。。。
“我。。。。。。恐再也回不去了,有庶福晉陪著,你阿瑪會熬過去的。”
“阿瑪早將庶福晉送走了,讓弘春哥把若蘭姨娘也接走了,如今隻有我哥陪著他,兒子此次出來就是找額娘的,現在額娘找著了,咱們一家人自然是要在一起的。”
“弘暟,我累了,你先出去吧。”我背對著他,緩緩躺下。
“額娘。。。。。。兒子說的都是真的!”弘暟的解釋,換來我的冷漠,他似有不甘,可看我閉了眼,隻好暫時替我蓋好棉被,歎息離開。
對於十四,我心中的氣早就隨著破敗不堪的身子,煙消雲散。如今我有多痛,就有多麼想回去,回到他身邊去!可是,我現在這樣,怕是再也經不起長途跋涉的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