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趕時間啊?”的哥師傅操一口鎮江口音,他的頭發三七開,整理得油光可鑒。他的右手扶在方向盤,左手麻利地從上衣口袋內夾出一根南京,送進嘴裏,然後不慌不忙地從抽屜裏拿出打火機。
我剛想喊你能不能快點,車子已經起步了。我隻好改口:“我說師傅,你悠著點。邊開車邊吸煙,你不怕出交通事故啊?”
“嚓”的一聲,火著了。那火苗蹭得老高,差點燒到他的特別長的眉毛。他一歪頭,煙在火苗上閃過,著了。他猛地一吸,整張臉深深內凹,煙在鼻尖縈繞。他微微眯著眼,暢快地吐出一團煙,那表情有著說不出的舒服。
他的左手夾住煙,慢慢放在方向盤上,這才說道:“我會出車禍?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你們這些小年輕一點經驗都沒有,自然處處小心謹慎。我可是開了二十年的,就算是閉上眼也能將你平安送到!”
他可真能吹。
車外是我熟悉不過的都市。這是我的家鄉泰州。小時候我愛騎單車。和一群小夥伴比賽,從南到北,我總是第二名。要知道那是十幾個孩子的比賽。可以說我是看著泰州發展起來的。最近常常和女友購物,對這繁華一帶更是了如指掌。
車子緩慢地停下來。這一點我很滿意。以前做車,每次停車,我都因為慣性向前猛衝,有一次還撞了我的鼻子。到底是老師傅了,功力不淺。他在方向盤上抖抖煙灰,嘴角吐出一團煙,說道:“到了。十元。”
下了車,我闖過車來車往的人行道,現在這年頭有誰在乎什麼交通法則呢?我以小跑的速度,路過花百元沒吃飽的肯德基、動不動就上千消費的阿迪達斯專賣店、擺著以前最愛的四驅賽車的文具店、日漸低迷的遊戲廳和現在已經不景氣點擊網吧等等。終於看見銀行了。銀行在我對麵,我身後是超市,超級購物天堂。
門前的路麵已經停滿各類車,進進出出的人流中,我很難找尋到惠惠的身影。看著一邊上升的電梯,惠惠不在裏麵。我拿起手機,撥通惠惠的電話。
“你死哪裏去了,讓我等你半天,你是不是活膩了?”電話那頭。
“我現在就在銀行對麵的超市前啊,惠惠,你在哪?”我客客氣氣地說。
“來小情調,快點!”掛了。
小情調是一家我和惠惠常去的餐館。離這裏不遠,所以我決定走過去。其實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有時想想,惠惠對我的態度有點過分,不過我可以忍,誰叫我喜歡她的個性呢。不是說喜歡一個人,就不要斤斤計較的麼?
到了。
服務員很客氣地問:“先生,這是菜單。”
我接過來,胡亂打開翻翻,道:“番茄炒蛋。”
我的眼睛從進來一直對著麵前這位情敵。不可否認,他很帥,可是沒我帥。他穿著灰色西服,打領帶,像是一位成功人士,譬如經理之類。他把胡子刮得幹幹淨淨,看上去像個太監。他眼神很溫柔,溫柔中又帶點嚴肅。他很有禮節地吃西餐,喝紅酒。
“你還是番茄炒蛋?”惠惠抹去嘴巴的油脂,瀟灑地將餐巾紙揉成一團,丟到一邊。秀眉輕佻,眼微眯著,拉長嘴唇。
“我一直都喜歡這道菜。我是個癡情的人。”我從容地說。
“還要點什麼?”服務員問。
“暫時沒有了。”我說。
“好的。”
服務員走得的時候很同情地看了我一眼,那感覺好像是說我倒黴。我倒了一個大黴。誰都有倒黴的時候,但是我卻好像倒黴的次數比任何人都多那麼一些。
“為什麼叫他來?”我的情敵說話了,他的眼神中帶著不滿。他放下手上的餐具,用紙巾抹去嘴角的油漬,然後將紙巾丟到我的麵前。
“他是我的……一個朋友。”惠惠用了一個我很不舒服的詞語形容我們的關係,那一刻我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