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是冬至之時,夜晚的山上寒風呼嘯,像成群的猛獸在怪叫咆哮,一般人的神經絕對受不了那種恐怖的刺激,可嚴至勳心裏的鬱悶與痛苦正需要這恐怖去衝散,那山風正合他意。冷得要命的空氣瞬間吸去了他身上的溫度,也冷卻了他的火氣。墳地裏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嚴至勳卻覺得這黑暗倒讓人心安。
他坐在小小墳墓前的窄窄的台上,背靠墓碑。屁股下和身後的花崗石冰冷透骨,他卻紋絲不動。深遠的黑暗讓他想起了那年迎新晚會上林菲的表演的舞台。
那天嚴至勳聽到林菲要唱《BeatIt》,內心崩潰,實在不忍目睹一場災難發生。林菲穿著一件金紅的blingbling的裙子,像打網球的那種,很短,剛遮住臀,光著手臂,紅亮的皮鞋,連褲的黑絲襪,高高的馬尾巴揪揪,濃重的口紅,還撲了閃亮的粉。嚴至勳給她雷得想撞牆。林菲就像個傻大妞,興奮得不行。嚴至勳想勸她,開不了口。林菲和魏海明卻對演出都充滿期待。
到林菲表演了,她帶著四個穿白襯衣藍色牛仔褲的女孩走上舞台,一前四後在台上擺好pose。舞台上燈光全熄,一片黑暗,就像這夜空一樣的黑暗。音樂響起,是一聲聲“咚咚”的捶打,一束光,兩束光,四束……燈光在鼓點中啪啪打下。每一聲鼓點中,台上五人就變換一個姿勢。林菲誇張的服裝和化妝在舞台上非常和諧,她每一個隨鼓點變換的姿勢極具張力,後麵四個女孩動作也舒展有力。動感的旋律一起,林菲和四個女孩就揮臂,甩頭,扭胯,整齊劃一地來了一段熱舞,頓時驚豔全場。五個女孩動作性感潑辣,但他們臉上全無表情,一個字——酷!
等到林菲一開口:Theytoldhimdon’tyouevercomearoundhere……
真是完美詮釋了什麼叫激情四射,青春無敵!而且字正腔圓,令人格外享受。(林菲在學校英語角和老外飆英語,語速是快得讓老外瞠目結舌的。)
嚴至勳就是從那天愛上林菲的。
嚴至勳仰頭靠在墓碑上,望著濃黑的夜。
“咱們過去多好!”他說。
過一會兒,他又說:“我是不是很自私?”
想想他又說:“我隻是想好一點活下去。”
“那個女人很奇怪。”
“她對一切好像都無所謂。”
“表麵上很溫和,實際是無所謂……”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
過了快四十分鍾,四個警察開車到了墓地。下車後,打著手電筒找到了嚴至勳。後來高勝來接走了他。
第二天早上九點,劉鈞按時來到金正上班。在樓口她遇到了張銘恩,兩人一起乘電梯上樓。劉鈞昨天沒見張銘恩,就問他忙什麼。張銘恩說出差了,他反問劉鈞怎麼沒回他電話,而且好幾天電話都停機。劉鈞還沒回答他,電話就響了。劉鈞一看是個外地的座機電話,點了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