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真兒也知道一個女孩子在這樣的聲色場所工作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但這件事能讓她養家糊口,她便心滿意足。
然而,天不遂人願。洪真兒飲酒度日的父親終於發現了另一個能讓他提起興趣的事情,那便是,賭博。
偶爾的幾次小勝讓這個酒鬼父親忘乎所以,繼而開始加大賭注,直到掏空了洪真兒一年半以來好不容易攢下的幾個錢。洪真兒拚命地跳舞,拚命地唱歌,辛辛苦苦賺得的錢就像投進了一個無底的巨大黑洞一般,無聲無息的不見了蹤影。
一天天色微光時,洪真兒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那個再次破敗不堪的家。大門敞開著,屋內亂置一氣,父親則一動不動地坐在這堆破爛中。他似乎聽到了人的腳步聲,緩緩的抬起頭,眼睛裏已經不再流露活人的光彩,像是行屍走肉一般緩緩吐出幾個字:“弼淑啊,救救我……”
“這次多少。”洪真兒對於父親的哀求無動於衷。這段日子她已經習慣看見這幅場景。她可以想象那些追債的賭徒在淩晨時分破門而入,翻箱倒櫃卻一無所獲,惱羞成怒後將父親暴打一頓的畫麵。她隻慶幸,那個時候,她不在家。
“這是最後一次……”父親顫抖著聲音,“我再也不會去賭了……”
“多少!!!”洪真兒早已厭倦了這樣的開場白。
“1000萬……”
這個數字對於早已一清二白的洪真兒來說無異於天文數字。她腦子裏迅速翻轉著可以找到錢的地方:早已清零的存折,斷絕關係的親戚,每晚午夜的工作……無數的畫麵接連出現,讓洪真兒感到一陣暈眩。
“他們說,如果三天以後不能換上,就把我割了賣器官……”
“三天你讓我到哪裏去找這麼多錢!!!”本來已經感到無法呼吸的洪真兒聽到父親軟弱無能的語氣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我到底為了什麼要在這裏負擔爸爸闖下的禍!!!為什麼總是在折磨我!!!為什麼!!!”
一向隱忍的洪真兒的爆發讓父親微微一驚,但他立刻又恢複之前的語氣:“……他們還說要把你賣了做妓女…………”
“瘋了……都瘋了……”聽到父親的話,洪真兒隻有這一個念頭——全世界都瘋了,都瘋了。
她扶著牆壁從家中退了出來,不知道父親在自己身後又喊了些什麼。
洪真兒不知疲倦的整整走了一天,從晨曦到晌午再到夕陽西下,就這樣一直走著走著走著。她努力放空思想,大腦卻還是亂成一片。她盡量不去思考任何問題,卻還是忍不住要問她究竟為什麼要承擔這一切。
“咦,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不知不覺洪真兒踏進了“首爾一夜”的大門,同樣早早來“上班”的車勝雅問道。車勝雅便是引薦洪真兒進入“首爾一夜”的學校前輩,已經成為“陪酒女”的她,工作性質和洪真兒截然不同,這讓這個不過20歲的女孩一身風塵味。
“你怎麼了?”車勝雅看著麵色蒼白失魂落魄的洪真兒,上前問道。
“勝雅姐……”洪真兒扭頭看了看對方。
“怎麼了呀……”
“我該怎麼辦…………”說完這句話,一天一夜沒有合眼沒有吃東西的洪真兒腳下一軟,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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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已經是7點鍾。洪真兒躺在更衣室的沙發上,聽到外麵漸漸熱鬧起來。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車勝雅看到洪真兒蘇醒過來,在一旁邊化妝邊問道。
“我爸……又去賭錢了。”洪真兒坐了起來。
“這次多少?”車勝雅仍然盯著鏡子裏自己的臉,並沒有回頭。
“1000萬……”
“哎呦……嘖嘖”車勝雅扭頭看一看無精打采的洪真兒,“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洪真兒確實沒有一點頭緒。
車勝雅看著這幅樣子的洪真兒,長出一口氣:“弼淑啊,我倒是可以給你指條路。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什麼?”洪真兒抬起頭,眼中掠過一絲光彩。
車勝雅挑著眉毛,一臉風騷的笑容:“還能有什麼?就是姐姐幹的活唄!”
“你是說,讓我去……”洪真兒一下子明白過來,沒把“賣”這個意味深長的字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