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在山澗裏緩緩淌過,發出叮咚叮咚的響聲。山峰聳入雲霄,樹木枝繁葉茂,腳下雜草叢生,密密匝匝的樹葉遮天蔽日,曲曲折折的山路總也沒有盡頭……
林子陽有些急了,用懇求的語氣,說:“白楊,你再認真想一下,到底該走哪條路?”白楊眨巴著眼睛,看了林子陽一會兒,做了個鬼臉,說:“我是個不合格的向導,真的想不起來了?”林子陽搖了搖頭,苦笑一下,說:“別怕,我們能走出去的!”說完,他猛地一揮手,就順著一條羊腸山路向前走去。白楊見了,也快步跟上來。
他揮手的動作很誇張,故意拿出一副很男人漢的樣子。
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在山林裏轉來轉去,直到傍晚時分,白楊才猛地一拍腦袋,說:“哎呀,我想起出山的路了!”林子陽興奮地跳起來。
頓時,白楊腦袋裏安裝導航儀似的,繞過一道道山梁, 終於找到了下山的路。然而,就當他們找到出口的那一刻,林子陽卻如同被澆了一盆涼水,心裏忽地沉悶起來。他猛然覺得剛才和白楊無頭蒼蠅似的在山林裏撞來撞去的感覺居然好得出奇,他倒想這樣一直走下去也沒什麼不好的,即使遇到什麼不測,隻要有白楊和他在一起,他也知足了。
白楊在前,林子陽在後,兩個人保持著一定距離,在山口處碰到了班裏的其他同學。說來也巧,同學們剛乘坐上回學校公交車,天上就下起了暴雨,狂風卷著豆粒大的雨珠鋪天蓋地而來,整座城市刹那間變作白茫茫的一片。
林子陽暗自慶幸及時出了山,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於是他心存感激地瞥了白楊一眼,然而,白楊正坐在車廂的角落裏,有心事似的低頭不語。她並沒有注意到林子陽。
這件事過後沒多久,一個爆炸性新聞在係裏傳開!白楊居然和陳牧天確立了戀愛關係。
聽到這個消息,林子陽的胸口猛地難受了一下,接下來是一陣鑽心的疼痛。可是,過了片刻他又有些不以為然了。陳牧天其貌不揚,也是來自農村,不管是家庭背景,還是長相才貌,比林子陽都要差一截,白楊會看中他?即使把林子陽打死,他也不會相信這件事會是真的。謠言,一定是謠言!
第二天,在去餐廳的路上,林子陽遇到陳牧天,便向他證實這一消息,兩個人都是海州人,家雖離得遠了點,也算是老鄉,又是無話不談的好哥們兒。陳牧天春風滿麵,從口袋裏摸出一把“阿爾卑斯”牌的奶糖,笑著說:“和白楊的事,終於定下了!這是喜糖。”林子陽愣愣地把奶糖接在手裏,胸口像是被掏空似的,一臉木然地看著林子陽走遠,竟然忘記了向陳牧天表示祝賀。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林子陽還是不相信這件事是真的。他以為陳牧天是在吹牛,他不可能追到白楊,白楊的眼光多高啊!別說是相貌平平的陳牧天,怕是係裏的帥哥富二代,白楊也不會瞧他們一眼的。他本想找到白楊去求證一下這件事的真實性,可他沒有勇氣去問白楊。
直到有一天,林子陽親眼看見,白楊和陳牧天手挽著手親昵地漫步在校園的甬道上,他才信以為真。自此之後,一連幾天林子陽仿佛吃多了酸葡萄似的,整個腹腔都淌滿了酸水。
過了些時間,林子陽的心情才算平靜下來。他以為,白楊和陳牧天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目前兩個人之不過是相互玩玩而已,別的暫且不說,就說白楊爸媽那一關怕是過不了。想到這些,林子陽鬱悶的心情才有些好轉。盡管如此,他每次看到陳牧天和白楊成雙成對地出現在校園的花前月下,心裏都有一種酸酸麻麻的感覺。
有一天,要好的哥們兒毛頭喝醉了酒,忽然一把拎起林子陽的衣領,用已經無法打彎的舌頭說:“子陽……你知道牧天是怎麼追到……白楊的嗎?人家靠的是鍥而不舍……以前白楊對你那麼好,你……簡直棒槌一個……”毛頭個子比林子陽矮了一大截,又長得像個猴子,若不是借著酒勁,給他一個膽子,也不敢揪住林子陽的衣領。
林子陽雖然也喝了酒,可他喝得少,心裏一點都不糊塗,他猛然想起那天在山上迷路的事,是啊,那可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呀!他和白楊單獨呆在一起那麼久,卻連句表白的話都沒說。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確太懦弱!從那一刻開始,他後悔得腸子都一寸一寸地變青了。
事情的發展卻不是林子陽想的那樣。陳牧天不僅順利地過了白楊爸媽那一關,畢業後,白楊還放棄了在省城工作的機會,主動跟隨陳牧天回到海州市。回海州的除了他們倆,還有林子陽。
陳牧天和白楊分到海州市的城北區工作,而林子陽則去了市農業局上班,雖然三人同在海州市,相距卻兩百多裏路。
既然陳牧天能追到白楊,自己一定也能!林子陽自信他不會輸給陳牧天,怪隻怪自己該出手時沒有出手。錯過白楊,對林子陽來說,是個遺憾,也是他心靈上永遠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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