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驚聞(1 / 3)

“你們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我說不過你們了。”溫瑛拭淚看向溫修昀,“昀兒,你……”

“姑母,我也不走。”溫修昀越過王仁,對溫瑛一禮,“侄兒隻說一句,我才到王家還沒有一個月,若今日走了,往後又有何麵目再重新回來?便是王家願意讓我回來,我也無顏麵對姑母和仁兄弟了。”

“真是沒有一個讓我省心。”歎得一聲,溫瑛拉著王熙鳳王熙鸞緩緩坐下,顰眉思索。

看王仁還待再說幾句,王熙鸞忙朝他和溫修昀使眼色,輕輕搖頭,示意他們現在不必再說。在大事上頭娘心裏從來不糊塗,說個一兩句表達態度便罷,多說了反而沒意思。

王仁得了王熙鸞的暗示,便把話咽了回去。

溫修昀在旁見了,心內對王仁前些日子說的“鸞妹妹年紀雖小卻厲害得很”更有了認識。

明明仁兄弟鳳妹妹鸞妹妹三個裏鸞妹妹年紀最小,可每每他總感覺鸞妹妹才是三人裏的頭兒。

就是不知仁大哥佩二哥在家裏時是什麼樣兒。

屋內寂靜無聲,溫修昀心裏想著這話,不禁抬頭看向王熙鸞,這一看,他發現王熙鸞頭發隻隨意挽了個纂兒,發上隻一根碧玉簪,身上手上都別無它飾,再看向旁邊王熙鳳也是這樣,一雙丹鳳眼比往常見著少了些淩厲,多了些嫵媚……顯然她們都預備歇下了才來的,便忙低頭要退出去。

王仁察覺旁邊溫修昀動了,見他悄悄往外走,忙跟上去悄聲問:“昀表哥是去做什麼?”

溫修昀輕聲道:“才剛一時情急跟著仁兄弟進來,現既說完了話,再呆在裏麵難免衝撞了兩位妹妹。”

王仁道:“也是。”便和溫修昀一同退出屏風外,又道:“昀表哥真是太守禮了,我就沒想到這處。”

溫修昀道:“仁兄弟從小和兩位妹妹一同長大,便不避諱也無妨。倒是我算外男,該格外注意。”

這兩句話說完,溫修昀和王仁都沒了話,一心等著屏風內溫瑛決斷。

在溫瑛發話前,杜雲華也匆匆到了。

論起離正院的距離,杜雲華住得還比溫修昀和王仁近些。但和王熙鳳王熙鸞皆隨意挽了頭發披了鬥篷來不同,杜雲華問得溫瑛是連王仁溫修昀都叫去,不好胡亂過來,忙著重新梳妝換過一身體麵衣裳才來,女子更衣梳妝又比男子麻煩,因此她這時候才到。

“太太,不知是出了什麼事?”緊趕慢趕還是最後才到,杜雲華對王仁溫修昀輕輕點頭,便忙轉過屏風問,“我來晚了,太太恕罪。”

在溫瑛說話前,王熙鸞已自溫瑛身邊起來,攔住杜雲華行禮的動作,幾句話和她說了敵軍犯邊之事:“現下娘正在決定要不要把咱們送回京裏,嫂子……”

杜雲華愣了一瞬,抓緊王熙鸞的手問:“鸞兒,敵軍是從何處進犯?”

“聽娘說是在平北關。”知杜雲華在擔憂什麼,王熙鸞道,“嫂子且放心,大哥在三泉關內,想來現還無甚危險的。”

杜雲華抖著手,歪身坐在榻上,喃喃道:“可既在營裏,軍中若要往平北關調動,或是三泉關也有敵軍,大爺即便是總督子嗣也不可抗命……”

“老大媳婦,別自己嚇自己!”溫瑛聲音雖輕卻嚴肅,“佑兒從三四歲上就跟著老爺習武,到得如今十來年,就是為了從軍中博個出身。他入了軍營兩年多了,今次不正是個機會?王家從開國便是以武起家,到老爺仍是十年前在邊關立了功才得聖上看重,一步步走到今日。如今外頭人人看我是總督夫人,何等尊貴體麵,這也是我十年前在京中撐著守著撐來的!還有佩兒仁兒他們兄弟三個,既然選了這條路,就得往下走!今日的你就是十年前的我。十年前你們祖父戰死,祖母病重,我懷著鸞兒獨個在京裏,佑兒佩兒還是孩子不知事,如今你還有我,咱們一家子都在這裏,慌什麼?佑兒便是上了戰場,你也得盼著他平安立功,而不是成日擔憂他出意外!若他真有個三長兩短,王家不倒,你一日是王家媳婦,王家庇護你一日。若你想趁著還年輕改嫁,左右你和佑兒還無子女,我去替你勸服老爺!”

“太太!”杜雲華跪在地上叩頭,“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了。太太放心,如今正是危急關頭,我絕不成日哀怨慌神,拖太太的後腿。我和大爺雖隻做了兩年夫妻,但大爺待我極好,老爺太太也拿我當親女兒似的待,我一日是王家的人,就終身是王家的人!”

溫瑛親把杜雲華扶起來,不再提改嫁的事,隻道:“你明白我的苦心就好。若你害怕,我叫人先送你回京。”

杜雲華含淚道:“太太,我不回去,我要在這兒等大爺的消息。”

溫瑛閉目歎得一聲:“都不願意回去。”過了一瞬,她睜眼道:“既然你們都不想走,我醜話說在前頭。現下敵軍就在平北關,離這裏不到三百裏遠,若是快馬奔馳不過半日。戰場上瞬息萬變,萬一有個意外……”

王熙鸞來至溫瑛身邊道:“萬一有個意外,承德還有守軍,承德若破,敵軍便離京師不遠,於爹而言是失職大罪,於我們而言,便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都是一樣的。”

溫瑛看著她輕歎一聲:“你這孩子……你把瑚兒忘到哪兒去了?”

王熙鸞依偎著溫瑛笑道:“我現在還是王家閨女,關他什麼事兒。”

“都這時候了還笑。”溫瑛搖頭,把王熙鸞推著站直,繼續嚴肅道,“二則既起了戰事,承德上下必定戒備森嚴,你們要在承德不走,日常起居飲食必定不如往常,說不得都要吃苦了。除了昀兒之外,你們誰不是自小嬌生慣養?可別呆了兩日後悔想走,那可不能!”

屏風內外杜雲華王熙鳳王熙鸞王仁溫修昀皆恭聲應是。

溫瑛便道:“既如此,仁兒昀兒。”

王仁溫修昀忙道:“在。”

“你兩個和白管家一起,去把總督府諸位屬官都請到前麵廳堂,就說我有話要說。”溫瑛走出屏風,道,“再把王家上下人等凡現無事者都叫來,暫在院裏候著。”

本朝各地總督權職極大,統轄一省乃至數省的軍事民生經濟,政務冗雜。是以一則為使各地總督公務之餘少理雜事,二則為防止各地總督在任上久了,幕僚愈多,權勢漸大,國朝在各地總督府特設屬官之職,協助總督及眷屬管理總督府中雜事並參讚政務,充作幕僚。總督府屬官皆由朝廷委派,各地總督不許插手屬官任職。(注1)

總督府屬官為首的便是正六品長史,下有從六品少史一位為副手,總攬各處事宜。並保衛總督府安危的有三百總督府護衛,統領為從六品典軍一人和正七品副典軍二人。餘下還有承奉所、審理所、典倉所、良醫所、典膳所等屬官,皆是七□□品不等,不能細述。

總督府屬官名義上是隻聽總督調派,但俗話說夫妻一體,屬官們職權又大多和內宅有些關聯,國朝幾十年下來,總督府屬官盡聽夫人之令的也是常事。

做了四年總督夫人,承德總督府屬官自然常有事要請示溫瑛。但除非王子騰巡邊不在承德,溫瑛才會自行決斷屬官所請示之事,不然便是先定奪了事宜,至晚得了空兒,也必要和王子騰提上一嘴才罷。

這還是她頭一回把所有屬官聚在一起吩咐事。

王仁溫修昀得了令,自拿了令牌往總督府前頭或府外去請人。

總督府各位屬官素知溫夫人平日雖得王總督愛重,卻最是謹言慎行,珍重自守,不是那等無事起風浪的輕薄人。聽得是溫夫人此時傳喚,屬官們都不敢耽誤,便是已躺在被窩裏睡著了的也忙爬起來更衣。

溫瑛在屋內重梳了頭發換過一身衣裳,帶著杜雲華王熙鳳王熙鸞端肅往前麵廳走,道:“鳳兒鸞兒還小,又是閨中姑娘,雲華你雖然成了婚,還是年輕媳婦,麵嫩,一會兒你們都在屏風內,不許出來。”

杜雲華三個應下,溫瑛又單和杜雲華道:“你是王家長子媳婦,今日是我領著你們行事,二十年後便是你自己當家做主。一會兒你在旁看著,往後是要學我的行事,還是你覺得有更好的法兒全看你自己。你是個聰明沉穩孩子,我素來知道,今兒你頭一次經這樣事,心裏慌忙情有可原,才剛我話說得重了些,你心裏別在意。”

“太太這樣說,叫我無地自容了。”杜雲華忙道,“我知道太太是為我好才這樣,況且太太說我時慢聲細語,比我娘說我的時候……”

杜雲華一笑:“比我娘罵我的時候溫柔多了。”

溫瑛也笑笑,不再說話,帶著孩子們到了前廳,讓她們三個在屏風內坐了,自在正廳上首坐下,等屬官們來。

最先來的是總督府護軍統領,跟著便是今夜在總督府當值的屬官們,不過半個時辰,連住得最遠的屬官也喘著粗氣匆匆趕至,十來位屬官皆在廳內小心坐了,等溫瑛的示下。

王仁溫修昀半夜跑了數家去請人,王仁還覺無事,溫修昀卻覺得甚是疲累。在溫瑛身後站定,溫修昀抹一把額上的汗,看王仁一如往常,並不顯疲憊,心內決意定要好生學些拳腳,不說學到能上戰場殺敵,起碼這體力不能差仁兄弟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