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外人,王熙鸞立時便問:“娘,您是不是想把昀大表哥留下?”
溫瑛笑道:“你這小機靈鬼兒,怎麼就知道了?”
王熙鸞笑道:“娘若不想把昀大表哥留下,何必叫人特把一整所院子給昀大表哥住,也不必讓三哥和昀大表哥先處些情分了。”
“娘……”看溫瑛麵上笑意溫柔沒有半分傷懷,王熙鸞斟酌著問,“那二外叔公那邊……”
溫瑛輕嗤一聲,道:“我要把昀兒留下,溫家敢說什麼?這麼好的孩子養得離了心,我看他有什麼臉找我!又不是讓這孩子改姓成了王家人,不過在咱們家客居幾年,天下還沒有不許孩子往親戚家做客的禮!除非二叔沒了,讓昀兒回去守孝,那我是沒法兒攔著。我還沒和他要昀兒的束脩衣食銀子呢!”
王熙鳳甚少聽得溫瑛說話如此刻薄,不禁看向王熙鸞。
王熙鸞對王熙鳳一笑,示意她不必在意,問溫瑛:“那若昀大表哥是那等狼心狗肺,不記恩情的人,娘會怎麼辦?”
溫瑛手不輕不重拍了下王熙鸞肩膀:“你娘活了將近四十年,還不比你會看人?昀兒這孩子雖說防備心重,待人待事先從利看,心倒還算真。我看性子和瑚兒有些像。”
聽到這裏,王熙鳳忍不住道:“伯娘,我怎沒看出來昀大表哥和瑚大哥哪裏像了?瑚大哥一年笑兩回就算多的,還都是對著鸞妹妹,昀大表哥可比瑚大哥看上去親和許多。”
“那是瑚大哥哥和昀大表哥身份不同,處境也不大一樣。”王熙鸞道,“瑚大哥哥四五歲的時候張伯娘就病了,又得照顧自己,還得照顧張伯娘和璉二哥,所以才養成這樣的脾氣。昀大表哥好歹是八·九歲上舅母才沒的,想必在舅母離世之前,昀大表哥日子還沒那麼難。便是在舅母走之後,昀大表哥還有堂舅。所以外人看著自然是昀大表哥更親和些。”
順著王熙鸞的話,溫瑛想到七年前頭一次帶著王熙鸞往榮國府看望張問雁,那時賈瑚便性情冷淡不似九歲孩子,唯獨對王熙鸞不同,再想到這七八年賈瑚一直對王家格外親近,溫瑛不免又思索起這裏頭的關係。
瑚兒當年究竟是因為鸞兒才親近王家,還是因為王家親近鸞兒?說來鸞兒比瑚兒小那麼多,瑚兒怎麼就一心認準了鸞兒呢?
兩個孩子定親兩年多將近三年,溫瑛不是頭一次這麼疑惑。
她有時覺得賈瑚是為了王家的權勢,想要一個最合適的嶽家,所以不顧和王熙鸞的年齡差距,寧願答應婚前一個人都沒有,也要把婚事做成。有時候又覺得賈瑚對王熙鸞是真心喜歡,和別的都沒關係。
難道兩個孩子真是天生的緣分?
左右不管因為什麼,若瑚兒一直能待鸞兒一心一意,她也就放心了。
怕的就是因利而來,來日也會因利而去。鸞兒必得有瑚兒舍不得離不開的好處才行。
鸞兒模樣是好,可容顏易老,世間貌美才情高的女子也多著,王家權勢再大也不是皇家。娘家拖著後腿半點兒忙幫不上,她這些年還和老爺和睦順遂,靠的是她對老爺了解得極深,該服軟時就服軟,該用心計就用心計,這些年下來老爺早離不開她。再者老爺不是賈瑚父親那等全無良心的人,她還和老爺有三個孩子,所以才能順順當當到了今兒。
可鸞兒……這孩子這麼倔,若真有一日,她能耐得住性子和瑚兒用心計服軟嗎?
溫瑛正發愁間,聽見王熙鳳和王熙鸞鬥嘴:“我看你嘴裏就說不出瑚大哥半點兒不好,分明就是昀大表哥更親和,你難道不認?”不由更愁了。
但王熙鸞好歹親事已定,隻等著成婚,王熙鳳還連人家都無。守孝二十七個月,到出孝時王熙鳳十三,王仁十七,年歲不算太大。可他兩個父母雙亡,在許多人家看來,這便是沒福氣沒親緣,來日他兩個的人家難保不會略差些。
真可惜了楊家閨女,陰差陽錯。仁兒父母在的時候,楊家擔心仁兒父母混賬委屈了姑娘。可仁兒父母才走,楊家閨女就被聖上點為了北靜王世子側妃。若沒有這道聖旨,大可兩家先約定婚事,等仁兒出了孝再走禮。
好好兒的四品官家女兒,親哥哥還是庶吉士,就這麼被賜了郡王側妃,還不是皇家郡王側妃。聖上真是……
“看樣子是歇過來了,才到家就吵嚷。”溫瑛領著她兩個邁進屋門,笑道,“既是這樣,明日就你們幫著我和你們嫂子辦過年的事兒罷。”
王熙鸞忙把要和王熙鳳說的話咽下,搖著溫瑛的胳膊撒嬌,要歇上五天才算完。
說說笑笑轉過屏風,又回至內室,和鸞鳳都在榻上坐了,溫瑛問:“別的事白老七兩口子都和我說了,隻有十月十九那日的事,你們細細的從早上睜眼告訴我。”
王熙鳳推推王熙鸞,王熙鸞便從她起床時聽得榮禧堂正院吵嚷開始,講到翡翠平安生產張問雁親自看了結束,最後還道:“我是特意避嫌,所以一整日連榮禧堂的門兒都沒邁進去。”
溫瑛看她一眼,點頭笑道:“這是你該這樣,還想我誇你不成?”
王熙鸞倒在溫瑛身上摟著她道:“那怎麼不誇!我和鳳姐姐好歹救了衛姨娘和她孩子兩條命呢!”
溫瑛笑把兩個姑娘一人誇了幾句,又低聲道:“當日榮國公去時,聖上召見其子是應該,可賈將軍不過一等將軍虛銜,身上連個實職都無,怎麼早上賈將軍去的,下午聖上就召見了瑚兒?若說瑚兒在聖上麵前表現極好,聖上念及瑚兒十六歲就得中解元,又是榮國公之後,命其平級襲爵也說得過去。但總像是做給什麼人看的……”
王熙鸞道:“這裏頭的事兒我也疑惑,可沒機會問瑚大哥哥,想來瑚大哥哥應都寫在給爹的信裏了。”
溫瑛笑道:“可惜你爹還得大半個月才回來,左右事兒已定下,等他回來再說。你們也大了,這些事兒……等他回來,你們也聽聽。”
天色已晚,溫瑛有心多和女孩兒們說幾句話,但念及她們都是車馬勞頓才回來,再舍不得也得先放她們去睡覺。
溫瑛本想親自把兩個女孩兒送到院子裏,被鸞鳳一齊攔住,便隻送到了角門處,看她兩個行得遠了,才抱著手爐回房。
“你今兒是怎麼回事,怎地一直注意昀大表哥?”讓丫頭們都遠遠跟著,王熙鳳悄聲問王熙鸞,“若說你看昀大表哥生得好,忍不住多看幾眼,那瑚大哥可生得比昀大表哥還好。我說一聲兒瑚大哥不如昀大表哥你還不高興。”
“家裏新來了人,看樣子要長住,我自然得看看他是什麼人。再說了,我娘和溫家的事兒你難道一點兒不知道?”王熙鸞促狹一笑,問王熙鳳,“而且……鳳姐姐,你是怎麼知道我一直盯著昀大表哥看的?你說‘昀大表哥好看’,那你說是昀大表哥好看,還是璉二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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