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國家有了大征伐,那麼勢必便是民間各種民怨沸騰,因為,什麼征糧、派差、拉夫、征用車船等等大小事務,都要攤在老百姓的頭上。
當他們最初第一眼看到公事房發出的動員令、行軍方案等命令之後,第一個個反應就是嚇了一大跳!第一期動員北上的便是十五個旅,二十萬人,再加上隨軍的車輛騾馬,需要動員的民夫、車船,無不是一個天大的數目。
不用說什麼餉銀和軍事上各種物資的消耗了,光是這二十萬人沿途北上的吃飯問題,都是一個巨大的數目。更何況,上頭還派下來了糧草豆料北上的分配額度。
“如今在鬆江府、在贛南、在寧波等處的陸軍軍馬,便已經不下十萬之眾,水師還不算在內。更要為山東的大公子所部轉運輜重消耗,這,這。這個,粗粗的算起來,一個月至少要有四五十萬人吃飯!如此蘩浩巨大的消耗,這是要把主公幾十年來的積累,浪擲於一役啊!”
雖然兩廣總督薑一泓投入南粵軍已經有了些年頭,但是,思維方式還依然不能跳出傳統讀書人的思維定式之中。他粗粗的估算了一下,四五十萬人的口糧,便是按照每兵每人每月一石糧的最低標準計算,至少便要有至少六十萬石糧食北上儲備以供大軍食用。(多出來的十萬石是沿途轉運搬運的消耗額度,以及備份需要。)何況,以南粵軍的夥食標準還要有油鹽肉食蔬菜等等。
同他相比,新近從廣西布政使調任廣東出任巡撫的黃錫袞,雖然也被這個數字下了一跳,但是畢竟是年輕了許多,思路和意識要比薑一泓來得快了許多。
“大人,我看也未必是會動搖國本。主公做事,雖然每每看上去都是匪夷所思,但是,結果卻往往出人意料。”
“唉!宗麟,”薑一泓叫著黃錫袞的字,“不要說眼下,我大明當真能夠拿來與韃子一較短長的地方也隻有主公治下的這兩廣、福建以及半個雲南、南中等處了。若是先帝在世的崇禎年間,大明尚且有一戰之力。可是,如今江山大半已經落在了韃子之手,淪為腥膻之地了。你我都是讀書人,熟知史事,若是如此大動幹戈,不要說是崇禎朝了,便是國朝初立時,號稱國力強盛的洪武永樂宣德三朝,也是會民怨沸騰哀鴻遍野。你須曉得,成祖幾次北征沙漠,都是在山東征調民夫,調集兵馬,前後也是有數十萬人之多。結果呢?引發了唐賽兒白蓮教作亂。隨之而起的有賓鴻、董彥皋、丁穀剛、劉信、劉俊、王宣、郝允中、白拜兒、高羊兒、王住兒、楊三等大小數十股亂賊。席卷青州、萊州、莒州、膠州以及安丘、壽光、諸城、即墨等九個州縣,整個山東為之撼動,朝廷兩員大將數千兵馬盡數喪於她手。雖然隻為禍數十日,但是,元凶首犯唐賽兒卻是下落不明。成祖震怒,以“縱賊為亂不言”的罪名,把山東布政使、參議、按察使、按察副使、僉事和出現起義的郡縣官吏,統統處死。為追查唐賽兒下落,擔心其削發為尼或混於女道士中,又於同年三月至五月間,兩次下令逮捕京師、山東境內的女尼和女道士,後又逮捕全國數萬名女尼和女道士,押解京師審查,前後更是死了數千出家人。”
“大人,如何將成祖與主公相提並論?那朱棣自從靖難之役,屢次在山東境內受挫,便是對山東人恨之入骨,不要說他自己幾次三番差點命喪山東,他所部嫡係兵馬,更是在山東境內折損殆盡,也算是仇深似海。除了大人所說的曆次征伐沙漠之役征調民夫之外,他把京城從南京遷到北京,大修宮殿。為了供養京師官員及軍隊,又組織南糧北調,修浚運河,開鑿會通河,大量征調民夫,山東人更是首當其衝。永樂年間,山東又連續發生水旱災害。百姓吃樹皮、草根、苟延生存,但仍然“徭役不休,征斂不息”,百姓如何不造反?如何不用手中的刀槍來和成祖講說道理?!”
在南粵軍中待久了,黃錫袞已經不太把成祖朱棣等朱明朝廷的皇帝太放在眼裏了,不但直呼名諱,言語之中更是缺少了為尊者諱的一點意思,直接將山東大亂的根源同朱棣內心的那點報複心態聯係在了一起。
“大人,同樣是國有大工,同樣是征調大量民夫。在您手上完成的兩廣境內國道、省道,似乎不比開挖疏浚運河的工程量小吧?可曾造成了民怨沸騰?”
黃錫袞半是實話,半是拍上司的馬屁。
404/269469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