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各營的將軍,各處的官員紛紛派人送來了賀禮,便是已經率軍北上的皇帝李自成,也是命跟隨他多年的老八隊老人,如今他的禦營掌牧官王長順從大同前線趕回,作為賀喜欽差前來。而遠在長安的高皇後,也命人為伍興帶來了皇後的賞賜物品。
伍興的這個小妾荊深紅。雖然隻是一個妾室,卻是在大順營中一時風光無限。榮寵至極。
“聽聞先生有納寵之喜,學生特來道賀。”
雖然心裏恨死了伍興秦法學堂一係,但是畢竟同殿為臣,這點表麵工作,牛金星還是做得十足的。不但自己正裝衣冠前來,更是帶著兒子牛佺一道前來道賀。隨著這父子前來的。更有十數名挑夫。攜帶著豐厚的賀禮前來。
“不過是納寵而已,老夫子如此厚愛,倒是叫在下如何是好?”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在你辦喜事的時候帶著重禮登門道賀,便是平日有些嫌隙,此時也不好提出什麼。伍興也是麵帶笑容同牛金星父子說話。
“些許微物,乃是陛下所賜,牛某虛長幾歲,還想多活幾年。追隨陛下開出一個太平盛世來,這些便不好再用了。正好為如嫂夫人添妝!”
一番熱絡的談話之後,便是按照賓主落座觀禮。有幾名婆子丫鬟將荊深紅從內室之中攙扶出來,給老爺磕頭見禮奉茶。
納妾便沒有那麼多的講究。荊深紅雖然衣著華貴。但是按照禮儀製度卻隻能衣緋色不能著紅裙。也即是隻能穿粉紅色的衣裙,紅裙子,不好意思啊,那是正室夫人的。而且,與正式結婚不同,荊深紅也不曾有鳳冠霞帔,隻能以珠翠彌補。燈火之下。牛金星仔細端詳了一下這位伍興的新寵。
“果然是佳人。”但是仔細看上去,粗粗通一點老莊相法的牛金星卻發現,此女的麵相一看便知道是刻薄之人。大凡刻薄之人,一定沒什麼福氣。可是此女的麵相卻不光是沒福氣那麼簡單,“克夫,橫死之相。”牛金星給荊深紅下了一個論斷。誰把這麼一個敗家娘們給伍興伍侍郎的?管他呢!有道是娶妻取德,娶妾取容。橫豎是伍興自己的事,隻要最後倒黴的是伍興就可以了。
但是,出乎牛金星意料的是,這個荊深紅竟然幫了他那麼大的一個忙。甚至在大順朝廷呼啦啦倒了的過程當中,也是居功至偉的!
納妾禮成,自然是酒宴擺下。雖然說伍興不太講究飲食之道,但是招待賀客卻是不能馬虎,何況還有周正等人幫忙料理。當下,宴開數十桌,請賓朋入席。
身為侍郎的伍興,自然是要請牛金星和王長順兩位身份資料最為顯著的賀客坐在首席上,命小妾荊深紅為兩位貴客把盞敬酒。
酒席宴前,眾人少不得要高談闊論一番眼下前線的軍事。王長順摸著花白的短須,頗為得意,“眼下萬事順利,說不得皇上要在北京紫禁城裏過年了。”
“對!大年初一,皇上便在紫禁城裏請大家吃灰麵!”
在場的不少陝北籍貫的官員將領齊聲歡呼。
首席位置上,作為右相的牛金星,卻不曾像那些官員將領們那樣喜形於色。反而有些憂心忡忡。
“伍先生,自渡河東征以來,我軍進展順利。眼下皇上親統大軍北上,今日從前線傳來的軍情當中得知,宣府已經投降。大軍直抵居庸關下,不日便要越過八達嶺直逼北京城。可是,我軍糧草軍餉若是都從陝西一路轉運而來,勞師以遠,消耗大不說,而且如何運抵軍前?此事大難,還望先生教我。”
牛金星這話,倒是出於一片公心。早就因為大順軍進展太快後方給養糧草跟不上而惱火的伍興也是愁容不展,“牛相,此事業已經困擾某家久矣!”
“你們都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癡漢!眼見得山西各地到處都是糧草,如何還在這裏發愁!”
手中用一塊麻布墊著,不停的為牛金星與王長順等人添酒的荊深紅冷笑了一聲,重重的把手中酒壺放下。
此言一出,立刻震驚四座。原本熱鬧非常的宴會廳,立刻變得安靜了下來。數百雙眼睛一齊注視著荊深紅。這位伍興的新晉小妾很是享受這種語出驚人為眾人所敬仰的感覺,稍後又是一番言語說了出來。
“這太原以南,晉中之地直到晉南,祁縣、太穀、平遙,介休,臨汾,哪一處不是肥豬滿圈?!隻管殺了來吃肉就是了!”
“小娘子何出此言?”牛金星已經約莫猜得了幾分荊深紅的用意。但是卻不急於說破,隻管手中撚著胡須。笑意盈盈的問著荊深紅。
“相爺可曾聽說過三晉之地有這樣的民謠流傳,‘上有老蒼天,下有亢百萬,三年不下雨,陳糧有萬石。’一個亢家便是豪富如此,還有那渠家、範家。黃家、王家、曹家、常家。苗家、靳家、梁家,隨便哪一個家中不曾有數萬石、十餘萬石糧米,金銀細軟之物更是堆積如山。”
“本相當年未曾追隨陛下時,也曾聽人說起過所謂的南馬北查、北安西亢等四家富戶,大多是糧食商人鹽商等輩。那一年赴京師科考時,京師大賈多晉人,正陽門外糧食店亢掌櫃者,雄於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