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東林對策(1 / 3)

南京城中大功坊旁的那座宅邸裏,沿著客廳、書房、花廳,幾經通幽之處,便進了花園,這裏有小橋流水和高高低低許多樓閣,那塘堰略窄,一路栽種著十幾棵柳樹,一路的朱紅欄杆,進去三間花廳,用泛黃的斑竹簾隔著,裏麵擺的都是用了數十年的水磨楠木桌椅。廳背後左邊,一個小門進去,便是三間新造的楠木廳,一個大院子裏,堆滿了太湖石的假山。沿著假山走到左邊一條巷子,穿進一個花園裏,但見竹樹交加,亭台軒闊,有活水通著一個極寬闊的池沼,裏麵養著數百尾魚,翅子上都有金環懸掛,為的是吃的時候,撈起來方便。池沼旁邊,依舊是朱紅欄杆,夾著一條走廊,沿著走廊過去,一個小小的月亮門,藏在幾叢竹子中間,極難發覺。推開四扇綠色灑金門,便是三間暢亭,坐落在水上。

暢亭與陸地之間有一道長廊連接,但是長廊間有幾塊活板被主人取下,此間便成了隔絕兩處,最是適合密議不過。

話說,從打福建方麵的消息傳來,江南士林的幾位頭麵人物,已經在這裏詩酒相會了兩天。

這暢亭室內陳設裝飾極盡奢侈華麗,景德鎮的祭紅,京城的灑線秀,蘇州的金器,便似不要錢的擺放。諸位大人先生坐的,也皆是黃花梨官帽椅,黃花梨八足圓凳,上麵鋪墊著毫州貽錦綢,這種氣派,便是內閣的閣老見了,也要甘拜下風。

暢亭正麵的牆上,懸掛著一幅巨大的江南十三州府的地圖,從贛南到閩北,衢州府、金華府等各處州城府縣,官路商道,市鎮村社,山川河流隘口道路。繪製的無一不清晰,比較起南京兵部衙門和五軍都督府的來,也是不遑多讓,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錢謙益大人在江南士林文壇官場上都算得上是執牛耳者,但是在在場眾位麵前卻是絲毫不敢造次,手中端著一個朱砂碟子,右手舉著狼毫。小心翼翼的勾勒出福建與贛南、浙江等處州府的分界線。

一位長須老者好整以暇的端起手中極薄、雕花極精美的玻璃杯,仔細的透過杯壁觀察著裏麵緩緩舒展著身軀的極品旗槍,茶湯的顏色由透明變得微微有些發黃,嗅嗅從杯子裏飄出的陣陣香氣,不由得由衷讚歎一聲,“今年的明前茶果然不錯!”

“這茶葉是杭州王公命人領著一群不曾來過天葵的黃毛丫頭天不亮便上山采得。帶著露水糅製炒就加工而成。”旁邊的一位短髯老者指點著杯中茶水,興致勃勃的誇耀著。

“而且,采茶時不能用手,隻許她們用自己的櫻桃小口將茶葉嫩芽銜下來!”

幾句閑話扯過,那邊錢大人也將地圖勾勒完畢,朗聲請各位老先生移駕前往一觀。

“各位老先生,請看。”別說。錢謙益除了文章之外,一手丹青也不錯,將福建與南直隸、浙江等處邊界形勢描繪的清清楚楚。

自從張肯堂同張小虎聯宗之後,南粵軍的部隊便迅速以剿匪、勘測的名義接管了各處道、府、州、縣的防務,將整個福建控製在自己的手中。而那些南中商人,動作比軍隊還要快,走得還要遠,一些客家人在深山之中建造的圍屋土樓都出現在了他們描繪的地圖上。

“如今。西麵的贛南,東麵的浙江,與福建交界的所在,都有大批的南中商人活動,從景德鎮來的消息,有南中商人在禦窯廠和幾個大民窯處下了大筆的銀子,一口氣訂下了他們三年的瓷器!”

“在福建、在浙江。幾處大茶山上,此輩也是出手不凡,或是買青,或是買山。也是一口氣訂下了幾年的茶葉。”

“如今,我們便隻剩下南直隸的蘇鬆太,還有浙江的杭嘉湖兩塊地盤,這裏的絲茶兩項還在各位的名下,今日召集各位來,便是要拿個章程出來,李某已經取了福建,他的三省提督海防已經是名副其實,大家說說,我們江南首當其衝,該當如何應對?”

長須老者撚著漂亮的銀髯,向在座眾人問話。

這些人都是江南集團的頭麵人物,自萬曆年間以來,各種抗稅、罷市風潮都是他們在幕後操作,便是不久前的南京事件,背後的老板也是他們。

原本打算借助鄭芝龍的兵馬實力遏製住李守漢的向北擴張態勢,之後也好坐下來同他討價還價,好好的講講斤鬥,但是卻不料鄭芝龍先敗於水戰,之後敗於陸戰,兩戰之後,便是成為了南粵軍的階下囚。

既然用他們習慣的傳統法寶和刀槍都不好使,那麼大家就要在一起商量一下新的法子,來應對咄咄逼人的南粵軍。

而在江南,南京操江衙門和五軍都督府的勳貴們,在白花花的銀元麵前,已經同南粵軍合起夥來狼狽為奸。若是沒有操江衙門頒發的一麵不起眼的小旗幟綁在桅杆上,不說十有八九,而是十成十的出了吳淞口或者杭州灣便是人和船都宣告失蹤。

凡是長著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就是南京的勳貴集團和南粵軍合夥唱的一出雙簧,但是卻又無可奈何。“當初我們說江海聯防,為的便是要確保各位的利益,誰想到有宵小之徒從中作梗,逼得寧遠伯南下廣州。沒有他的強大水師坐鎮,茫茫東洋大海,這如何能夠清剿幹淨那些海盜?除非是列位有辦法能夠讓戚繼光戚少保重生於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