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豹的話,如同一記重錘,敲開了這幾個人的最後一道防線。
“砰砰!砰!”
廳外不時傳來一陣陣的火銃聲音,令廳內的人們聽了無不是心驚肉跳,一身道袍做書生打扮的鄭芝豹,取過一方手帕,擦擦手上的血跡,“列位勿慌,那是處決意圖嘩變的亂軍士兵。”
眾人這才將心稍稍的安定下來,將注意力重新投到已經被五花大綁的幾位船主身上。
有人見情不過,便開口向鄭芝龍詢問,“大帥,方才五爺所說的自己選,該如何選?”
很簡單。如果頑抗到底,不但自己死於亂刀之下,他的船隻、家財、部眾全部充公不說,就連妻子女兒都會被投入到營妓當中,供水手士兵發泄一二。至於說兒子,那便是少不得隨父親去見東海龍王。
“家兄有好生之德,不忍如此,故而留了一條後路給他們,隻要寫了伏辯和供狀,說明此事的來龍去脈,並且認罪伏法;那麼不但家中老小可以保全,日後每年的海上貿易收入,依舊有他們的一份。”
“鄭芝龍!鄭一官!你好狠!”
有那船主絕望的哀嚎著,眼睛裏的火焰似乎要將鄭家兄弟燒死一般,無奈,為了家人老小,他們隻得但求一死。
“去哪裏寫伏辯?!寫供狀!?”
幾名文書被請到議事廳內,在眾人麵前支起一張矮桌,在一個個船主麵前為他們執筆寫下此番不尊軍令,擅自前往南中貿易,並且私賣軍火與劉香團夥的罪行供狀和認罪書。
寫完之後,當著一幹軍官的麵各自誦讀一遍確認無誤,有鄭芝豹的親兵過來,用方才斬下的人頭上的鮮血,蘸著幾個船主的手指在伏辯和供狀上按了下去。
隨後,一群親兵湧了進來,將癱軟在地,如同一攤爛泥一般的船主,拖到議事廳外,用纜繩勒死。
“眾位,此事已了,下麵我們說說分配那些刀槍火銃的事情?”
芝龍的臉上笑容可掬,但是卻讓眾人不寒而栗。
“謹遵大帥號令,刀山火海,一往無前!”
“謹遵大帥號令,刀山火海,一往無前!”
眾人紛紛倒身下拜,口中高呼不已。
鄭芝龍依舊滿臉的笑容,“列位兄弟請起,都是一道出生入死的人,何必如此客套。”
“對!家兄特意囑咐,日前有人從南中過來,帶了四十名天竺胡姬過來,少時宴會之上,便是讓她們為大家歌舞一番以祝酒興。宴會之後,各位便可以帶回去讓她們服侍一二。”
軍官們剛剛見過別人雙腳踏進了鬼門關,如今自己卻是美酒佳肴,妖嬈的天竺胡姬在懷中,頓時讓人覺得恍然一切都在夢中一般。
幾份伏辯和供狀幾天後便被送到了順化。
鄭芝豹同守漢會麵時說的很是客氣。
“家兄對此番誤會很是懊悔,已經處決了肇事部下。”
“誒!鄭兄治軍嚴格。守漢愧不如也!”
守漢拱手向北方行了個禮,芝豹急忙起身還禮。
兩個人各自虛與委蛇的客套了一番之後,話題開始進入到了真正的目的所在。
“家兄此次委派芝豹前來,除了負荊請罪之外,另有些許事情相求。”
“賢弟但講無妨,隻要愚兄能夠做到的,水裏水裏去,火裏火裏去。”
“我們打算購買一些燒灰、九轉鋼條。用來構築房屋之用。另外,家兄近日接到上峰熊大人的飭令,很快要同劉香等人開戰。故而打算購進一批大小火炮和火藥等物。不知道南中軍的兄弟們可否支持一二?”
購買燒灰、九轉鋼條。是為了修建胡裏山炮台,購買各式火炮、火藥,除了同海上的劉香團夥作戰之用之外,便是安裝在炮台之上。用來看家。這點。守漢已經從統計室和商情室的密報中得到了印證。
但是。同劉香開戰,這幾句話卻讓守漢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但是又怎麼也想不起來。一時懊惱的想敲打自己的腦袋。
“李帥。李帥?”
鄭芝豹有些驚訝的看著守漢臉上的神情變化不定,他唯恐守漢有些差池,不由得小聲向守漢質詢。“是否虎體有恙?要不要請郎中來看看?”
“沒事!沒事。”
守漢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很好。“隻是在心頭有些事情一時理不清頭緒,感覺有點恍惚罷了。”
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熱茶,守漢略微的定了定神,一時之間還是想不起那樁和劉香有關的事情,“算了,不想他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自己冒出來了!”
他轉頭向著芝豹,“賢弟,你且說,打算購買多少燒灰、鋼條、火藥?火炮要什麼種類的?”
“燒灰的話,據說也是二百斤一桶,我打算先購買五千桶,如果貨色齊全的話,此次回去便運一千桶回去。至於說鋼條,隻要李帥肯出手,多少我們兄弟都願意。”
“賢弟,不瞞你,實際上,用熟鐵來替代鋼條,效果也是相差無幾的,劉香之流的炮火奈何不了你們。但是造價便省了至少六成,你用這省下來的錢,多運些火藥和各色火炮回去,不是更好?”
話裏話外,守漢點了一下,你們購買燒灰和鋼條修建所謂的房屋,不過是用來對付劉香之類的。
“至於說火炮,我建議你還是多帶幾門八磅炮回去,每門炮我送你二十枚炮彈,一桶火藥。作價嗎,便是三千銀子吧!另外,這裏有新近鑄成的幾門十八磅火炮,射程頗佳,你運回去,安放在金門的太武山和廈門的高處,便可以確保海麵無憂。”
芝豹心中一凜,看來自己要修築炮台的事情,已然走漏了風聲。卻不知是從哪裏走風跑氣的!回去定要好好查查!
雙方還就進一步深入展開貿易活動,壓縮雙方之外的海上勢力的生存空間達成了共識。
芝豹沒有提那些被守漢扣留的福船的事情,守漢也沒有提。
“賢弟,你如果船隊不夠用,我這裏可以給你送貨上門,不知道送到哪裏合適?”
守漢在碼頭上,很是真誠的拉住了鄭芝豹的手。
看著一桶一桶的燒灰和火藥被官奴和那些倭人勞工送進船艙,芝豹頗為感動,自來做生意的,沒有勸買主將價錢高的東西換成價錢低的賣主,守漢算是開了先例,而且那些熟鐵,運回去可以派更多的用處。
“如果李帥麾下將士有興趣,可以到金門料羅灣一遊,我等定當掃榻迎賓。”
“該死的哦!”
看著一點帆影消失,守漢突然如夢方醒,終於想起來了與劉香有關的那樁事情!
“料羅灣海戰!”
這可是決定了荷蘭人的勢力和鄭氏海上集團前途命運的事情,我怎麼能夠不分一杯羹呢?
“吩咐各處,加緊對巴達維亞等處荷蘭人動向的監控,還有與荷蘭人狼狽為奸的那個劉老香的動靜,我要知道他們五天前吃的是什麼,和哪個女人睡的覺,船上有幾門炮,每門炮開過幾次,需要裝多少火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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