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架長梯靠在城頭上,攻城的人們開始蟻附登城。
城下的大炮也開始對城頭進行猛轟,絲毫不顧及那些在長梯上的人們,不停地有人被城頭上丟下的石頭或者擂義夜擊中,慘叫著栽倒城牆腳下,更有那倒黴的,整架長梯被撞竿撞到城下,一連串的人,和長梯一起同地麵親密接觸。留下了一堆彼此不能分割的骨肉鮮血。
城下如此,城頭上也好不到哪裏去。在八磅炮密集的彈雨下,阮軍士兵剛剛將羊頭石投到自新軍士兵頭上,緊接著,便是一發或者幾發霰彈擊穿了他的身軀,被巨大的衝擊力將身體扭曲著,飛了出去。
“去!將那兩隊人馬給我拉上來!如果不上來,就把隊率的人頭給我拿來!”管奇大人打量著城下依然如瘋似狂的攻城隊伍,心中一陣陣發冷,他知道,這些人口中的休整數日是什麼意思。
這些勾當,他也不是沒有幹過,屠戮了別人的村寨城鎮,解散軍紀數日,讓士兵放手大肆**擄掠,自己也可以借機大撈一筆。可是,如今事情輪到了自己頭上,自然是萬萬不可以的。
自家新納的小妾,還有小妾的那嬌怯怯、鮮嫩嫩的妹妹。怎麼可以在別人的胯下婉轉呻吟呢?!
守住!必須守住!
隱約中,東麵,北麵都有炮聲傳來,呐喊聲,在城市的上空盤旋,似乎血腥氣已經橫穿了整個城池,城市如同沉浸在這血池一般中,空氣中都是一陣陣的腥甜味。
隻有城西,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靜。
“李守漢,你這是要把我往死裏整啊!”
阮福渶躲在城牆垛口後麵,透過箭眼向城下望去,在護城河的對岸,赫然羅列著數百門火炮。一個個腆胸疊肚的炮手,手執火繩,毛刷,在各自的戰位上列隊。
在列成一線的炮位後麵,是數十麵軍旗。軍旗後麵,是一個個整齊的方陣,通過旗幟上的標識,可以看得出來,“近衛左營,近衛右營,近衛中營,近衛鳳凰左營,近衛麒麟右營。”
身後,他的心腹管奇黎筍湊了上來,“殿下,兒郎們數了數,一共有大小火炮近四百門。”
南城那裏,不過是自新軍的部隊,尚且打得沸反盈天,一佛涅槃,二佛出世,而西門這裏,是南中軍中數一數二的精銳,卻是從早晨列隊到現在,一槍未發,一炮未放。
“還有,宮裏又派人來了。使者請您過去接旨。”
從南中軍發動進攻開始,宮中的使者便如流水介一般。從督促他勉力守禦城池,到責令他抽調部隊去支援戰事激烈的南門,種種理由不一而足。不過,每次使者來宣旨之後,看到西城這裏雙方無戰事,彼此無傷亡,使者無不麵色有變。
不知道這個使者,來宣讀的是什麼旨意?
早知道李守漢如此手段,自己當初何必要他答應繼承父親的官職呢?如今可倒好,羊肉沒吃到,惹得一身膻氣!
塞給了來傳旨的使者一錠赤金後,使者笑吟吟的向阮福渶拱了拱手,“三殿下,今日我軍初戰告捷,大王意欲犒賞各軍將士,特派小臣前來相請,請殿下隨我入城,宮中有家宴。宴前大王會和諸位殿下,大將軍們商討犒賞各軍將士之事。煩請殿下隨小臣前往。”
看著使者那張麵帶春風的臉,阮福渶忽然覺得後背一陣陣發冷。
使者還在那裏舌燦蓮花,突然覺得後背一痛,低頭一看,一個尖利的刀尖,在胸前正在滴血。袍服上,血跡正在不斷的擴大中。
黎筍抬起右腳,將使者一腳踢翻,順勢拔出寶劍,在他的袍服上蹭了蹭,“殿下,主公要你前往宮中,隻怕是凶多吉少,標下鬥膽,請主公早日決斷。”
看著在地上還在抽搐的使者,又向城下望了望那密密麻麻的炮位,十二磅炮,八磅炮,六磅炮,還有十餘架火箭。他不禁咬了咬牙,“你不仁,便休怪我不義了!”心中默默的念著父親的名字。
“汝等可願意跟隨我一同棄暗投明,歸順大明李大將軍麾下?”他瞪著血紅的眼睛,逐一掃視著手下的各個軍官。
隨著他的話音,黎筍揮手示意,一隊士兵蜂擁而至,將在場軍官團團圍住。手中的刀矛直指軍官們的胸腹頭顱。
“汝等可願意隨我投奔李大將軍?”阮福渶又一次的發問了。
“你!回殿下的話!”黎筍用手中寶劍點指著軍官。
“我,我,我。。。啊!”那軍官略一囁諾,黎筍下巴一抬,早有士兵一挺手中長矛,刺透了那軍官的前胸甲胄,三名士兵合力,將他的屍身挑起,從眾人的頭頂挑了過去,扔到了城牆的馬道上,屍體順著馬道滾了下去。
“汝等可願意跟隨我?”阮福渶第三次發問,這一次,他的聲音倒是緩和了許多,可是,在那些主意不定的軍官耳中,卻如同修羅惡鬼咒一般,
有那腦子轉的快的,急忙顧不得醃臢,跪倒在地,“屬下等願意追隨殿下,棄暗投明!”凡是有了帶頭的,自然就好辦了,其餘猶豫不決的,立刻也急忙跪倒,向三殿下表示,我們早就想投奔光明了。
“傳令各營人馬,除留一隊人馬在城頭外,全部下城集結,前往王城護駕!另外,將城頭旗幟擲下城去,所有炮位,炮口衝內。各奇管奇,隨本殿下一同前往王城護駕。黎筍,你打開兩座城門,迎接大明天軍入城!”
西關兩座城門被緩緩打開的時候,葉琪正在和手下幾位營官在西關與南關交彙處,帶著各自的親兵在那裏觀測著自新軍攻城的景象。
看到人們在城牆上下生死相搏,從城頭上,長梯上,不斷地有人慘叫著墜落下來。各營的營官們一個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怪不得主公讓這些自新軍打頭陣!”
其實,讓自新軍打頭陣的目的不僅僅局限於此。
“派人去炮司,傳令他們,不要顧忌傷亡和炮彈,隻管向城頭開火就是,隻要是城頭沒有出現我軍紅旗,就接著開火!”
按照守漢的本意,是打算借著此番攻堅戰的機會,通過自新軍的攻擊,演習一下部隊的步炮協同的戰術要領和銜接,但是,卻把仗打成了如此的膠著狀態。
“告訴阮必達,破城之後,除了廟宇,學堂,懸掛著紅旗或者門口貼著紅紙的住戶之外,其餘的地方,他們任憑挑選駐紮!”
兩道不同的命令,如同給戰場本來就已經狂熱的空氣中又加上了一捧幹柴,然後在幹柴上潑灑上了汽油。攻城的人們嗷嗷叫喊著又一次扛著長梯,握著刀槍向城牆撲來,渾然不顧腳下的地麵已經被屍體和傷兵鋪滿,炮彈就在身邊呼嘯,不停地有霰彈從耳邊、頭頂、身邊掠過,身邊的戰友,不停地一聲悶哼,被霰彈或者是實心彈炸起的碎磚亂石擊中,就此倒地不起。然而,能夠進城之後大肆發財的欲望,依舊讓人們拚死向前。
廟宇不能去,那是神仙佛祖的地方,學堂不能去,那是讀書人的地方。貼著紅紙、掛著紅旗的民宅不能去,那是已經投順的住戶,但是,各級官邸,衙門,還有碩大的王城,裏麵可是積聚了無數的財富,金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