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七章 佛郎機對小男孩(六)(2 / 3)

“正是!當日弘光天子在位時,也曾在南直隸和浙江等地擇地試行所謂新政。然而,官吏一心要討好上峰,不惜橫征暴斂,動輒便排銃相要挾。更有所謂‘排銃催繳查白地’之稱。有這等酷吏一心要討好上峰,有什麼樣的結局自然很清楚了!斯文掃地,士紳傾頹。雖然曆年積欠錢糧征繳上來了,可是,民心卻是丟失了。倘若不如此行為,民心在我大明,萬眾一心,又何至於有弘光皇帝北狩之事?”

這一招就叫反果為因,偷換概念。將清軍兵不血刃渡過長江兵臨南京城下,水太冷錢探花率眾雨中跪迎多鐸入城之舉,弘光皇帝朱由崧成為了獻給清軍的投名狀這個事件,變成了李守漢命查白地查繼佐在江浙一帶催繳錢糧的結果。

“一派胡言!”瞿式耜卻是聽不下去了。他須發倒樹,二目圓睜,頗有幾分馬上就要和人頸血相交,血濺五步的氣象。

“爾等口中的酷吏查某,如今正在蘇州一帶以數千鄉勇、衙役、義勇所組成的兵馬與數萬清兵周旋!拜這位酷吏所賜,如今蘇州府城雖然為清軍所占據,但是,出城數裏,便仍是我大明天下。大明各項法度仍舊照常運行,百姓仍然自視為大明子民,仍舊為大明完糧納稅。此皆爾等口中這位酷吏查某所率之數千健兒之功也!若是當真如爾等口中所說,隻怕這位查繼佐查府台早就被鄉民引領清兵所殺,如何還能為大明保留這江南一片土?!”

瞿式耜本身就是蘇州府治下的常熟人,他的話,自然是很有分量的。此番話一出,頓時朝堂上安靜了許多。此時正是用兵之時,帶兵打仗就有理,能打勝仗就有理,一個文官帶兵打了勝仗就更有理,一個和守土有責半毛錢關係都沒有的文官帶著一群雜牌軍保住了一大片土那就有了天大的理!哪怕是這個文官在士林當中的口碑評價臭到了極致。

你們說朱國治是排槍洗地查白地,那好啊!你們去試試帶著幾千雜亂無章的隊伍去和數萬清兵周旋,打得清軍不能出蘇州城十裏?

其實,他卻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查繼佐手下當真是隻有數千人,但是,其中有一營人是正兒八經的南粵軍水師陸營當中撥出來的隊伍。其餘的人馬之中,又有千餘人是他在江南各地跟著他清理積欠錢糧,推行新政的衙役,這些人深知自己可是被江南士林恨得牙根兒癢癢的,個個都是上了必殺的黑名單的。與其說偷偷跑回家被江南的官紳大戶讀書人們悲天憫人的殺了全家,還不如咬著牙跟著查府台一路走下去。這樣就算是家鄉的官紳老爺們想對家人下手,也要投鼠忌器,膽怯三分不是?另外的人馬,身份更雜亂。什麼車夫、轎夫、腳行、船夫等等。但是,卻都有一個身份,出身漕幫的義勇。

這些人,在江南的各處州府縣城裏都有,大多是為南中商人的商行提供服務,兼顧給各地城鎮維持治安。清軍渡江之後,天地大變,這些江湖兒女,難免也有仇家借機尋仇。與其在當地任人宰割,倒不如跟著爵爺好好做上一場,說不得,也能夠從江湖人變成衣冠中人。

這些人熟悉江南各地情形,到處都有朋友,各種情報動態信手而來,又是悍不畏死之輩,查繼佐有了這股力量,自然如虎添翼。但是,這還不是他的最大一股力量。他最大的倚仗便是江南的地勢。蘇州附近,陽澄湖、太湖,瀏河、運河,河湖港汊眾多,水路四通八達。別看清軍占了南京、蘇州等地,可是,與南粵軍的聯絡卻是一日也不曾斷過,糧餉器械接濟不斷,軍情往來命令文書更是暢通無比。有了這個靠山,自然手下人有恃無恐,打起仗來一往無前。

不得不說瞿式耜的嘴炮功夫,不說舉世無雙,也是火力凶猛,能夠與朝堂上的文武官員們戰上三百回合不落下風。雙方的膠著要點,便是要不要推行新政,如果要推行,是像以前一樣,各地選擇幾處作為試點,還是全麵鋪開?可也有人在心中暗自盤算了一番,眼下的隆武天子能夠管轄的地麵,除了贛南、偏沅、贛北等地之外,便是這福建、兩廣了。南直隸、浙江正在打仗,推行不推行的,橫豎錢糧也是收不上來。可是這三省早就是在李守漢的治下多年,各種錢糧製度也是執行了許久。所差的,就是把錢糧製度從李守漢頒布的變成皇帝頒布的一道手續而已。

但是,如果說隆武皇帝下了一道旨意,要在大明全境都推廣這個狗屁坑爹的新政,那麼,某一天大明兵馬要是當真打到了本官的家鄉,那麼,本官鄉下的田地,城裏的買賣,河裏的船隻,莊裏的佃戶,豈不是都要按照這個章程來繳納錢糧稅賦了?不行!絕對不行!這個製度隻能在眼下的贛南、福建、偏沅、兩廣等地推廣,絕對是不能在我大浙江和南直隸推行的!理由嘛,也很簡單,眼下這一帶還在打仗,戰事連綿,錢糧賦稅自然是收不到,就算是收複了這兩省全境,那也是要好生休養一番,與民休息才是。這供應大軍的擔子,還是由贛南、福建、偏沅、兩廣和南中擔負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