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座上的隆武皇帝朱聿鍵也是竭盡全力的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兩隻手死死的捏著龍袍的衣襟,指頭已經因為用力而變得發白了。就是在剛才,一名在外麵當值的小太監,向王太監悄悄奏報,大將軍行轅已經將二萬銀元和一千五百萬文通寶的存折送來了,說是上交內府保存。這個情形,立刻讓朱聿鍵喜上眉梢。“還是朕的梁國公啊!這才是真的擎天保駕之臣!什麼事都替朕想到了!”可是,這群腐儒們卻跳出來指責什麼擾民害民之舉,這分明是與朕的錢袋子過不去!與朕的大義名分過不去!
“擾民?害民?與民爭利?這從何說來?”
李守漢卻不曾開口,倒是在他身後站立的水師提督鄭芝龍頗為不屑的開口詳詢。
在東林君子滿朝文武眼中,鄭芝龍開口,便是李守漢開口。這是他的身份地位決定了的。誰讓他是南粵軍的水師提督,又是李守漢的兒女親家?天下人都曉得,南粵軍兵馬,水陸皆能。但是,兵馬錢糧物資轉運,更是以水師為先,所以,在外人眼中,鄭芝龍這個水師提督的位置,那便是南粵軍之中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地位。不然,以李華梅的郡主之尊也不會在水師任職,更不會下嫁給水師出身的施琅了。
特別是鄭芝龍在杭州陷落前一刻,將鄒太後從危城之中救出,延續了如今隆武政權的法統地位,這個功勞,便是誰都不能小覷,不敢輕視的。
“鄭將軍,學生家鄉便在鬆江府。也曾見過市麵上流通的爵帥奉旨製造的崇禎、弘光兩朝錢幣。老實說,以學生看來,此舉頗有病民害商之嫌疑,與聖人之道仁君之道不符。”
這話就有些不盡不實了。夏允彝剛要開口為此人的話做些彌縫,卻不料鄭芝龍身後已經有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噢!在下不才,也曾經管過數十萬人的錢糧賦稅,如何爵帥奉旨製造的錢幣有害民之事?倒是要請教一二。害民害在哪裏?是製造錢幣的材質摻假,還是製造的不夠精細。不如各種私鑄的爛板、沙殼子等私錢?”
既然對方派了小卒出馬,那麼南粵軍這一方也犯不上用大將應對。一名出身於秦法學堂的官員開口接住了那夏允彝的鬆江同鄉官員,雙方的一場罵戰便鳴鑼開始了。
因為留都之戰後,大量官員投敵藏匿,於是李守漢決定從秦法學堂南下到南中學習的幹部中,抽調表現優秀的人填補空缺。雖然此舉遭到了以黃道周為代表的一派人極力反對,但是還是得到了執行。於是乎,這幫來自西北的粗漢子就大搖大擺的在他們敵視的目光下進入朝堂,並讓朝堂中時不時的就出現一些諸如驢球子之類不文雅的字眼。
所謂吃誰的飯就得向著誰,既然拿了李守漢的錢,那最低也得叫兩聲,畢竟人家沒學過天擇經濟學,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拿錢罵主子的事。所以,鄭芝龍這邊剛說完,就有人接過話茬了:“陛下,臣以為,鄭大人所言甚是。所謂蚍蜉不知年月,腐儒不知軍國。先賢商君曾言,國當利出一孔,民可共享富貴,不可共疾苦。實際上商君他老人家還把這些民想的太好了,我看他們是連富貴都不願意共享。諸位可以想想看,最苦莫過創業,國公在南中,砥礪拚搏二十餘載,可曾與諸位分一分疾苦?國公與諸位分的,隻有功成之後的富貴爾。自國公勤王以來,為我大明輸送糧米布匹火藥軍械,甚至華梅郡主親帥大軍征戰塔山,幾乎喪命。結果爾等非但不思報恩,每有國家需要諸位相助之時,不是拖延不辦,就是橫加指責。最明顯的事情莫過於先帝之新政,若是早日實行新政,怕不是北方那些支持闖王的農民,早就簞食壺漿迎王師,若是早日信任國公,怕不是遼賊反賊早已束手就擒,何來今日偏安之辱?”
正在秦法學堂的人慷慨陳詞的時候,一個黃道周的學生忍不住了,他高喊:“住口!”接著他指著秦法學堂的人罵道:“爾等蟊賊鼠輩,以為脫去賊皮,我就不能識破爾等不成。爾等早年在李闖旗下為非作在,後來又在留都侮辱聖賢門人,可謂壞事做絕。後來到了江南,更是為所欲為。我問你,你可否承認,自你們來到江南,是不是僅僅在杭州,就一次抓了名門王族數十家。後來又借口官紳違法,又一次抓了百餘家幾萬人,還公審示眾,光砍頭就砍了一千多人。爾等所到之處,血流滿地,這些,爾等敢否認嗎?”
讓他沒想到的是,秦法學堂的人隻是冷笑了一聲,然後滿不在乎的說:“你倒是說說你跟這些人有何關係?杭州那些人,牽涉順案,國法難容,你要是為他們說話,我很想知道瓜蔓裏有沒有你。至於說後來那百餘家,我倒是想問一下,天底下怎麼有這麼多不知廉恥之人。國公當年頒布法律,凡織造工場,如遵從國公律法,工人限製工時,提高工資,可從國公處獲得免稅權利。結果,國公的稅倒是免了,可這些人工時工資沒有一件落實到位,更在製造貨色時摻雜使假,坑害前方將士!最後工人舉報,國公豈能不把這些人明正典刑?難道說,國公還要一邊用錢養著他們,一邊替他們擔著罵名不成?國公雖然仁義,但是絕對不幹這種下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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