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投票時,咱們隻管看著柳大東家的意思走!他說投哪個,咱們就投哪個!他說煤炭是白的,咱們便是說比雪還白!”
得到了兩個頗為殷實的商人的這個態度,元陽慶元二掌櫃的自然頗為滿意,“好!一會議事的時候,你們可是要跟著大先生的號令走哦!跟著他老人家走,主子麵前都有大家的好處!”說完這話,元陽慶施施然的抱拳拱手算了行了禮,繼續風度翩翩的往別人麵前打招呼去了。
“唉!一千銀元,就這麼丟到了水裏去了。”藍掌櫃的和黃東家心裏都是這個念頭。如今雖然是清軍占了江南的半壁河山,壓縮著南粵軍的地盤在鬆江府隻剩下了上海縣、吳淞口、寶山、金山等地,在杭州府雖然好一些,但也是在清軍的大兵壓境之下危機重重。但是,商業和金融這種東西卻不以軍事上的優勢為轉移的。而且似乎與軍事優勢成反比。越是清軍占據優勢,似乎這南中發行的銀元、通寶,以及代表著這些貨幣的這些金票便越發的堅挺。原因嘛,也很簡單,那就是南中商人的貿易過程中,結算貨幣,隻收取南中銀元和通寶。人家的話也很直接,“江南、內地的銀錢太多、也太濫了。幣值不好計算不說,要是不小心收了假錢,那我們不是哭都找不上廟門了?”要想不用南中銀元為基本單位的貨幣也可以,那就隻剩下了易貨貿易了。用生絲、桐油、絲綢、茶葉、瓷器、人口來結算。
也有人會問,既然是雙方打得你死我活的,那麼為什麼貿易活動還沒有被清軍下令禁止?道理其實很簡單,為了軍隊都需要糧食,同時也為了滿足各級貴族、將領、軍官們的奢侈生活需要,江南商人同南中商人之間的貿易活動非但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更加的紅火起來了。當然,不能像以前那樣,大大方方的開著船隊往南中商人那裏去了。走私,便如春天的野火一樣迅速蓬勃發展起來了。
所以,一千南中銀元,對於一個中等規模的商人來說,不能說是傷筋動骨的損失,卻也是有點肉疼的。“唉!這要是去販些燒酒鼻煙壺什麼的回來,至少一半的利啊!”黃東家有點心疼的抖著身軀。
“二位先生,好雅興啊!裏麵煙茶點心水果都有,怎麼不進去說話?”說話的卻是柳攢機的兒子,人稱“擎公子”的柳擎。於是,兩位財東少不得又是要好生的應付一番,再度掏出身上的金票來小心打點一二。
終於,米業公會的議事開始了。
“各位同仁,王爺的軍令交代了下來。為了討伐抗拒天兵的逆賊權臣,給咱們江南米業同仁也派了差使。我大清天兵以堂堂之師,正正之旗,以順討逆,我們自然要相助一二了,也好給子孫們積累些功勞,圖個封妻蔭子,光宗耀祖。”
雖然桌子上擺滿了煙茶點心水果,但是,在場的米業商人們卻是一個個卻是半點想法也無。耳朵裏滿是柳攢機的各種聒噪之聲,如果不是看著議事的院落周圍滿是清兵不懷好意的站在那裏,隻怕早就有人罵了出來。“你當年為了從南中商人手裏拿到南米合約,就差點洗幹淨屁股請人睡你了,這個時候你卻說什麼天兵討逆,當年你是怎麼幹的?為了拿到合約,你可是放出話來,什麼姨太太,女兒都可以舍得的!這個時候又跳出來說你要助順,要相助王師?!我呸!”
但是,人在矮簷下,怎敢不低頭?當然了,這話也可以視作各種特種娛樂場所的工作者服務人員來標榜自己,“奴家是形勢所逼,賣藝不賣身的。”到了夜裏,鬼才知道你有沒有賣呢!沒有賣,你怎麼在這個環境裏生存的?
終於,柳攢機拋出了目的:“上麵交下來的差使,五天之內解送二十萬石糧米並油鹽燒酒若幹到大營。各位同仁,大家看怎麼把這個差使辦好吧?”
大小糧商們暗自罵道,你是這江南最大的糧商,當年最早在南京下關碼頭炒賣南米契約的便是你。不要說二十萬石糧米,便是一百萬石上好的南中粳米,你也能立刻拿出來!
原本安靜的議事廳內,瞬間變得“嗡嗡”聲不斷,大小糧食商人們紛紛的低頭同自己的相與們壓低了聲音說話,發泄著心中的憤懣。
“各位,請肅靜!肅靜!”柳攢機揮動著雙手,努力的試圖讓人們安靜下來,但是,你這麼做,無疑是從眾人的錢袋子裏搶錢一般,如何能夠讓這些見了錢如同蒼蠅見了血一樣貪婪、瘋狂的人們安靜下來聽你白話?
倒是一旁一直都在抽著煙鬥的那名清軍千總頗有些手段,見柳攢機揮動雙臂半天也沒能讓人們安靜下來,立刻站起身來,將煙鬥放在一旁的小茶幾上,毫不猶豫的從腰間將腰刀拔了出來。
“倉朗朗”的一聲響,聲音不大,但是卻讓室內的人們都聽得清清楚楚的。在外麵,在室內的清軍兵丁們,立刻各自向前一步,手中緊緊握住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