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卻不知道,像李宗方這樣的人物,不過是鹽梅兒收養的各部族各村寨的孤兒,為數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隻不過,李宗方這樣的人資質運氣都不錯,被放出來做事,資質一般的,也隻能是尋個地方弄些田地,豐衣足食的做個足穀翁罷了。不過,也不算是命運太差。比起李定國孫可望這些十來歲就跟著大隊人馬在刀槍叢中討生活,從死人堆裏爬進爬出的掙紮性命算是強大多了,最起碼,衣食無憂。
“來來來!寧宇,先嚐嚐這個牛肉!這可是李先生自己帶來的廚子一手烹製的,用得是李國公爺從海外引種的調料,叫什麼辣椒的,最是適合在這川南潮濕地麵上食用。”
李定國照著孫可望指點的法子,先是盛了一大碗米飯,然後,夾了幾筷子那所謂的水煮牛肉。一口下去,登時覺得似乎舌頭遭受了重擊。忙不迭的扒了幾口飯,這才稍稍的緩解了一下口舌之中的燒灼感。但是,手中的筷子還是不由自主的奔著那個盛滿了紅色湯汁,裏麵載沉載浮滿是切得薄薄的牛肉片的碩大瓦盆去了。
“果然是過癮!怪不得方才你們不肯喝酒,卻是一口氣幹掉了兩桶米飯!”將一碗米飯風卷殘雲一般下了肚,李定國這才明白了為啥方才幾位義兄弟和部下將領們那般作為。
“大哥,今天咱們的兵士都吃這個嗎?”李定國指著盆裏的牛肉,心情頗為閑適的同孫可望拉著閑話,“我看外麵也都在殺牛,莫不是也是吃這個?”
“咱們在順慶府怕不是有十幾萬人馬,都吃這個,就算是牛肉夠,隻怕米飯忙不急蒸熟呢!你放心,寧宇,我從富順來的時候,把城裏麵所有能買的熟牛肉,喚做什麼火邊子牛肉的,弄了怕不是有幾萬斤!?老營的精銳兵馬每人一斤,普通各營的馬兵每人半斤,步兵每人四兩。牛肉湯管夠!”劉文秀談起了自己的手筆,不無得意之色。(老秤一斤是十六兩,半斤就是八兩,四兩嘛,也就是現在的二兩半了。)
那火邊子牛肉乃是富順一帶的名吃食,是選上好的精牛肉除去筋皮網膜,開成一寸多厚的肉塊,平攤在一塊斜斜的木板上釘好,再用極鋒利的薄口快刀,將牛肉橫向開切成極薄極薄的片子牽開。這開切極為考手藝,要求牽開時厚薄均勻,能隱隱照的過光亮,但又不允許有一點點破漏。然後再將這些牛肉薄片抹上適量的鹽巴和醬油,掛在通風的地方晾幹,再一張一張平攤在可以透氣的大眼篾笆上,篾笆用特作的梁子托住,下麵用當地人所謂的“牛屎粑”,也就是用水牛的牛糞混合了黃泥製成的類似煤餅類的燃料,以此物燒的微火將牛肉慢慢薰炕而成。
“就是!哪能全軍都吃一樣的?同樣是在自流井和貢井,菜色也要分什麼鹽商菜、鹽工菜和會館菜。外麵壘著大鍋弄菜的,都是給鹽工做菜的廚子。他們的菜,最適合苦哈哈們吃!”
“李先生,在這烽煙遍地之時,不避鋒矢到這川南之地來,不會就是請我們兄弟吃頓飯吧?要是這樣的話,李某便是承情之至了。不過,當初跟著先皇在開封府時,不才和兄長們也跟貴處商人打過交道,先生有什麼事,便是請指教吧!”李定國話鋒猛地一轉,單刀直入,詢問李宗方此行的目的。
李宗方卻是笑而不語,隻管自己就著牛肉喝著瀘州大曲。
“寧宇,李先生是幫了咱們大忙的。此番他輾轉而來,原本是要給忠州石柱一帶的秦良玉秦侯爺押送軍械的。大抵種類數目就是幾萬枚震天雷,兩千支火銃和配套的一百發子藥,另有甲胄數千,軍中治療刀傷火器傷藥物若幹。結果,到了重慶府,正好遇到了咱們西營與曾英那廝的十幾萬兵馬對戰。李先生拔刀相助,當即便撥出了一萬枚震天雷給我。不然,以咱們大西兵馬的潰散之師,又是斷糧數日,便是將士勇猛,拚死殺敵,也是難以撼動那狗賊曾英的兵馬!”
那孫可望口中說的震天雷便是南粵軍的馬尾手榴彈。此物最是適合山地作戰和對列陣而戰、依托壕塹而戰的軍隊,往往一顆馬尾手榴彈投擲出去,便是一片血肉橫飛,一處軍陣潰散的局麵。便是靠著這一萬手榴彈,孫可望劉文秀整頓潰敗兵馬,激勵士氣,一戰而擊潰了像瘋狗一樣針對著大西軍進攻的川東明軍曾英所部。
“如今,李先生和咱們有大事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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