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宇,你是不知道,如今咱們手下又是幾十萬人馬了,這好不容易收集起來的部眾軍馬,不是得好生的把人心士氣收攏一下嗎?我這才弄了這些牛來,讓從富順帶來的大師傅好好的烹製一番,給城內外的將士們吃幾頓好的,把大家的體力和士氣恢複一下。”
“三哥,我倒是覺得,吃點好的是下策,像殺那個狗屁左丞相汪兆麟的事,才是鼓動軍心士氣的上上手段。”李定國說的左丞相汪兆麟,乃是張獻忠在世時的寵臣,此人別的本事沒有,專門會逢迎上意,唆使張獻忠妄殺兵民,久為軍中積恨。所以,擊潰、收降了曾英所部後,當得意洋洋的從躲藏地出來準備繼續在大西軍中作威作福的他出現在剛剛收複了重慶府的孫可望等人麵前時,當即便成了借他的人頭平息軍中怨恨鼓舞全軍士氣的好選擇。
“可是,汪兆麟隻有一個,幹不了活的肥水牛卻有上千頭!”劉文秀打著哈哈,拉著李定國進了府衙的二門。
同府衙外麵的殺牛煮肉味道不同,二門內的院子裏,彌漫著醉人的酒香。七八個酒壇子,碼放在桂花樹下。一張用四五張桌子拚成的大桌子後麵,孫可望,艾能奇,白文選,馬元利等大西軍的將帥各據一方。
“寧宇!就等你了!來,嚐嚐這川南廚子烹製的好菜!還有李先生帶來的作料,配上這敘府、瀘州、古藺出的好酒,果然是吃起來過癮得緊!”
孫可望手中端著酒杯,豪氣滿懷的衝著剛剛抵達的李定國招呼著,一點也看不出來剛剛經曆過潰敗的打擊。這也難怪,在他的軍事生涯當中,包括李定國等人的軍事生涯當中,大勝和大敗,追擊和潰退往往都是交織在一處的。像鳳凰山那樣的失敗,以前也不是沒有過。而在重慶在綦江的勝利,也同樣的發生過。
“就是!三將軍,嚐嚐這自流井的鹽幫菜!這火邊子牛肉,還有水煮牛肉,都是吃起來過癮得緊!我們已經幹掉了兩桶米飯了!”西營大將白文選也是嘴角流油的招呼著李定國。
李定國有些感覺今天的不對勁。若是往常,這種宴飲也不是沒有過,但是,往往在場的人早就喝得東倒西歪,杯盤狼藉,酒壇子碗筷丟的到處都是。少不得還要有些歌兒舞女在場助興。可是今天,不但看不到歌兒舞女歌舞助興,卻還在那裏說什麼已經幹掉了兩桶米飯?!難道他們今天不但喝得是寡酒,而且,還沒有放開了喝?
難道說?李定國心裏突的一轉,他從十歲起就跟著張獻忠,各種吞並、火並的鬼蜮伎倆見得多了,也跟著張獻忠幹了不少。他很是隨意的掃視了一下四周,確定是否周圍有伏兵。還好,各處的門戶都是大開的,看不出有什麼埋伏的跡象。幾個酒壇子也確實隻是打開了泥封,有酒香從裏麵悠悠的飄出。
在孫可望的身邊,首席的位置上,坐著一個陌生人。
“大哥,這位先生是?”
李定國用眼睛的餘光一掃,頓時覺得此人好生奇怪。雖然穿著一身元色道袍,但是,頭上卻沒有發髻,而是一頭剛剛有寸許長的短發,猶如鋼針一般。而且,從麵貌輪廓五官相貌上,也一眼便可以確定絕非中原人士。
“這位李先生,說起來也是你的本家呢啊?!”孫可望的話裏,滿是戲謔味道。
“在下李宗方。倒是叫三將軍見笑了。”
“足下是哪個李?”雖然說姓了很多年的張,但是李定國對於自己家的這個姓氏還是很有些了解的。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出李家哪個支脈有著這樣的子孫。
“好叫三將軍見笑了。在下的這副相貌,本來就一看便是蠻夷相貌。不過,也是在下有些福氣,從小被母親大人收養,也就姓了李。”
“寧宇,實話給你說吧!李先生是從南邊過來的商人,輾轉到了這裏,來和咱們談買賣的。他的出身可比以前的南中商人尊貴多了。那是李國公爺夫人膝下長大的人物!便是和咱們在父帥麵前一樣!”
從唐宋五代開始,軍中有收養養子的習慣。從李克用到郭威,哪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有為數不少的養子,用來衝鋒陷陣。這個習慣一直延續了千年。所以,當孫可望介紹李宗方是鹽梅兒的養子時,頓時讓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等人肅然起敬。原來如此!怪不得一看就是非華夏族裔的麵孔,卻是一口流利的官話,還有一個李姓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