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這十幾萬順軍該如何編製,如何給予官職,如何供給軍餉物資。不要忘記了,他們是大順軍,在李守漢眼下打得大明朝廷旗號下還有一位監國的唐王。在朝廷上的那些文書檔案裏,關於大順軍各種文件旨意都是一個口徑。他們是一群逼死大明皇帝,攪動大明隻剩下了如今這半壁江山的逆賊。人人得而誅之!
可如今施琅卻把這麼一大群人堂而皇之地收容到了南粵軍旗下!他李守漢該如何在朝堂上同那些文官們打嘴皮官司?
他的這點憂心,也毫不掩飾的告訴了李華梅。
“父王!要我說,大明朝廷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就是給這群文官狗賊們太多的臉了!如果當年您進京勤王時,便是如當初在南洋各地平定土司蘇丹造反作亂時一般強橫,進京之後先借著大勝之餘威,在朝廷裏痛痛快快的殺上他一通,殺得這幫狗賊見了您的影子便尿到了褲子裏,聽到名字便夜裏也做噩夢,他們還會給咱們各種掣肘嗎?!您這許多年的各種委曲求全,在他們眼睛裏,那就是軟弱可欺!所以,您讓一步,他們便上三步。您再讓三步,他們便上九步!直到您讓無可讓,退無可退!可是,咱們大不了退到南中當咱們的土皇帝,管他中原是姓朱還是姓李!可是,大明朝廷的江山便是在這群狗賊手裏被葬送了!”
“這個說大明江山是被李自成毀了的,那個說大明江山是被黃太吉和努爾哈赤父子毀了的,隔壁老王又說是被大太監魏忠賢們毀了的。可是,說到底都是被這些文官們給毀了的!別忘了,努爾哈赤當龍虎將軍的時候,他們在朝廷上身居高位,李自成還在陝北當他的驛卒的時候,他們眾正盈朝,魏忠賢獨攬大權的時候,他們在忙著給魏公公修生祠。怎麼那麼好,錯誤和罪名都是別人的,他們永遠都是在權力的核心,卻聖潔的和觀音菩薩的蓮花寶座一樣?!”
“咱們南粵軍這些年,吃這些醃臢東西的虧,受這班狗彘不如東西的閑氣還少嗎?老實說,主公,郡主說得對,如今的大明朝廷淪落到這般慘狀,這群狗賊是罪責難逃!您,懦弱退讓也是少不了幹係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李沛霆李沛霖兄弟二人出現在了院子裏,靜靜的站在廊柱前麵。方才的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話,便是出自這兄弟二人之口。
愛女,長婿,股肱之臣的話、做法,猶如當頭棒喝,將李守漢打得有些頭暈目眩,“難道我這些年的做法都是錯誤的?”
“正是!父王!如果您當年肯當機立斷,我南粵軍占據江南半壁,據江淮而守,進可以同遼賊爭天下,退可以保全東南半壁!最起碼,大弟弟也不會死得那麼委屈,弄得現在大弟妹還在沂蒙山裏給他老朱家打仗!我們有那許多的錢糧,為我老李家自己打仗好不好?他老朱家的江山難道就當真是天予神授別人動不得?”
“大郡主說得有理!前麵那麼的錢糧,白白的糟蹋了!許多甚至被那些無恥官軍帶著投了奴賊,掉過頭來,拿著我們的刀槍,穿著我們的甲胄,肚子裏是我們的糧米,來打我們!”李沛霖有些憤懣,這一年多來,他看了太多各地官軍投降,搖身一變,甚至連旗幟都來不及換,隻是在某個顯眼的位置上紮上一個白布條便從原來大明朝廷經製官軍的某某鎮變成了大清朝軍隊的某某鎮了。該鎮總兵還是那個總兵,兵丁也還是那些兵丁,所不同的除了旗號上有了一根白布條之外,就是把頭發剃了。便凶神惡煞一樣的向南殺了過來。這一點,倒是和某個軍隊頗為相似。司令還是那個司令,軍長還是那個軍長,甚至連頭發都不要剃。頂多就是在軍旗上加上“反共和平建國”的六字真言,就可以搖身一變的成了和平軍將士。等到若幹年之後,他們這些堂堂的“先和軍”將士,便可以義正辭嚴的以守衛衡陽的功臣身份,站出來在陽光下指責政府和社會對他們這些抗戰時期入伍的老兵的種種不公正待遇!注意,是“抗戰時期入伍的老兵”,簡稱也是“抗戰老兵”。至於說入得誰家的隊伍,給誰扛槍為誰打仗,那些誌願者和相關機構們就選擇性的失明了。
李沛霖還要繼續的將胸中積壓的怒火一股腦的傾瀉出來,卻被兄長李沛霆輕輕的觸碰了一下手臂,示意他暫時不要再說了。因為此時,李守漢已經陷入了沉思之中。
過了不知道多久,李守漢才猛地醒過神來。他發現眼前李家兄弟二人和自己的大女兒李華梅在他身邊靜悄悄的坐著,身上落著幾隻蜻蜓,另有幾瓣花瓣在衣襟上兀自散發著殘香。
“宗兄,你命公事房給江南西路招討使施琅發去一道敕令,讓他對來歸順軍各部進行點驗,以我南粵軍的編製為藍本,結合順軍兵馬特點進行編製。初步,初步嘛。便給他八個鎮,二十個旅的編製!兵馬員額務必按照編製表補足!不足部分,便由他在俘虜各部兵馬當中選拔精壯良家子填補!同時,從他麾下各部當中,抽調精幹人員到上述各部當中宣講,教導。使來歸各部熟悉我南粵軍製度,不令他們有我南粵軍欺生的誤會!另外,上述人員除教導各部掌握製度外,務必要教導各部熟悉我南粵軍的戰術,熟悉旗幟、信號!免得以後打仗時互相配合不上,不能賞功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