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隻能用教條這種笨方法來約束人心。
而蘇長歌想做的。
不是一上來就推翻禮法和現有道德,而是解放人心的自由。
禮法還是那個禮法。
但它不再是絕對正確的天理。
而是要由人的主觀意識去做判斷,它在不同情況下的好壞善惡。
隨即,蘇長歌也懶得理會嚴院長的嗬斥,繼續出聲道。
“心外無物,心外無理。”
“若萬事萬物未曾見過,未曾聽過,此物與吾心同寂。”
“若是見過,聽過,此物,推己及萬物都在吾心中,由此可知萬事萬物皆存於心中,吾心即是宇宙,吾心即是天理。”
蘇長歌開口,語氣平淡。
但落在眾人耳中,卻如天雷炸響,振聾發聵,直接怔在原地。
細細一想。
凡是他們所知道的,有意義的東西,皆是見過、聽過、碰過的東西。
而那些未曾見過,未曾聽過的事物。
比方說剛才那張白紙。
蘇長歌未拿出前,他們怎知此物的存在?此物意義更與他們無關。
而在見過以後,即便被撕毀,其意義、模樣卻依舊存在心中,由此可見,萬事萬物不在心外,皆存於心之內也。
一時之間,眾人陷入到沉思當中。
就連朱聖學派中有些人。
此刻都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家聖人的話是否正確。
“好一個心外無物。”
“此子竟有如此之才。”
孔興儒喃喃自語,覺得蘇長歌這番道理看似荒謬,卻又難以反駁。
而在後排,趙恒等人則是雲裏霧裏,這東西對他們太繞,唯有慕子清能聽懂,但也隻是聽懂,沒辦法全部消化。喵喵尒説
此時,講台上。
蘇長歌看到眾人這般模樣並不意外。
他剛才所言。
乃是陽明心學的理論基礎。
既事物的意義不是亙古不變的,而是由心來為事物賦予意義。
在這點上,否定了朱聖性在心外,天理不變的論點,將對事物的客觀認知,轉到主觀認知上,吾心方為天理。
事物的是非、善惡、好壞。
不再是由僵化固定的天理來評判,而是由自己的心來判斷。
而這個世界的人。
在此之前從來沒聽過類似的道理,一時之間自然難以完全理解。
隨即,蘇長歌掃了眼眾人。
準備在心學理論的基礎上進行延伸。
畢竟心即是理。
隻是個體看待世界的一種角度,陽明心學最重要的是‘知、行’。
“朱聖曾曰:理在氣先,格物致知,知之深,則行之必至,無有知之而不能行者;知而不能行,隻是知得淺。”
“故凡事知先而後行。”
蘇長歌開口,聲音輕緩平淡。
但落在嚴院長等朱聖門徒的耳中,內心卻本能的感覺一絲不妙。
朱聖,危!
也就在他們剛做此想時。
聲音響起。
“吾以為,朱聖此言有誤。”
“凡事應當知行合一,致良知。”
蘇長歌開口,沒有用太過激進的詞,也沒完全否定朱聖的道理
理在氣先。
理者,事物的規律也。
氣者,事物的實質也、
朱聖認為事物的規律先於實質存在。
先有規律,再有物質,這屬於世界觀上的認知。
這句話如若是放在前世,蘇長歌能隨便批判,可這個世界是仙佛聖魔之流,因此也就無法界定此話的對錯。
但後麵那一長段格物致知的言論。
肯定是不對的。
知之深,則行之必至,無有知之而不能行者;知而不能行,隻是知得淺。
這番言論過度強調了‘知’的作用。
就算按朱聖臆想的那樣。
天理恒在,世間萬事萬物的規律不變。
那也不是知道了就能做到。
腦子會了。
手就會了?
手不會就是腦子會的還不夠多?
再者,天理恒變,沒有永恒的‘知’,。
因此更要強調‘行’的作用。
知行合一,致良知,通過實踐來檢驗人的良知,以及事物的真理。
而與此同時。
隨著這句‘朱聖此言有誤’的話落下。
嚴院長等人有些坐不住了。
目光看向台上的蘇長歌,怒意勃發,像是在看儒道異端一般。
朱聖說:性即理,性在心外。
你就說:心即理,心外無物。
朱聖說:凡事知先而後行。
你就說:知行合一,致良知。
這不是擺明跟朱聖唱反調,否定朱聖立下的天理學說嗎?
而且,雖然不知道你口中的知行合一、致良知是什麼意思,但你說朱聖之言有誤,那就是異端,就是歪理邪說!
心中如此想著。
但這一次,嚴院長並沒有急著站起來反駁蘇長歌言論。
免得跟剛才一樣陷入被動。
他想等蘇長歌說完自己的理論之後,再找出紕漏之處回懟。
也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夫子。”
“何謂知行合一,致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