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晉國。六卿亦不能相容,內戰爆發;趙·魏·韓聯合智伯,擊範·中行氏;破晉陽,取邯鄲,追至柏人。
荀寅問誰可守城,大夫王生曰:“非張柳朔不能當之!”
士吉射曰:“柳朔乃公之仇人,公奈何舉薦之?”
王生曰:“臣所恨者,私也;公所問者,公也。臣雖不肖,不敢以私情而廢公事!且公問守城之將,非問小人之仇!”
範氏、中行氏之人皆感歎。
圍城三月,將破;荀寅、中行氏棄城而走;張柳朔不肯同去,荀寅曰:“城破敵入,隻在旦夕之間;公若不去,玉石俱焚!”
張柳朔曰:“王生不計舊惡,舉薦於我,因臣有一顆赤心也;臣若自去,辜負其一番相知之情!主公速去,臣願與此城俱斃!”
眾人感泣,王生落淚;於是率眾殺出,範氏、中行氏奔齊;三日後城破,張柳朔死難。
大功告成,智伯將範氏、中行氏之地據為己有,趙·魏·韓三家皆恨,敢怒而不敢言。
三年後,智伯伐鄭,請兵於趙;簡子病重,遂遣太子毋恤前往。兩家圍新鄭,鄭人大恐,遂施離間之計;智伯因此輕視毋恤,宴席之上,羞辱於他,毋恤欲與其拚命,眾人力勸,遂強忍。
明年,智伯作望天台,韓康子與魏桓子往賀之;智伯好酒,遂醉。段規立於韓康子之後,智伯戲之曰:“今日甚歡,諸君色美;隻是此人奇醜,甚是煞風景!”
段規怒,韓康子曰:“此人乃我之重臣也!姓段名規,有經天緯地之才,神鬼莫測之謀,主公不可輕之!”
智伯不以為然,韓康子亦怒,遂不歡而散。
數月後,四卿朝見晉侯;智伯傲,陵主,魏桓子與其廷爭,遂結怨。
入夜,智國見智伯,曰:“方今晉國,四卿並立,正應當和睦相處;主公辱趙氏、羞韓氏、罵魏氏,數年之間,得罪三家,實為不智。若有緩急,三家必落井下石,則主公大事去矣!”
智伯沉思片刻,遂曰:“賢弟所言甚是!俗雲‘酒亂人心!’,我無故結怨於趙·韓兩家,至今悔恨;隻是魏桓子甚是可惡,廷爭甚急,無禮至極。當向其索地,若不予我,當率大軍擊滅之!”
“不可!四家之土,主公獨大;因並範氏、中行氏之國也,三家一無所得,銜恨已久。若又索地,恐戰爭由此爆發!三大於一,主公三思!”
“賢弟過慮矣!如弟所言,我有範氏、中行氏之國,亦是三家;勢均力敵,何懼於人?”
“此乃亡國之言也!晉國日見衰弱,強敵林立;若四家爭衡,勢必大傷!四卿若傷,國家將亡!”
“無傷!隻滅魏氏,不惹趙·韓。”
“三家狼狽為奸,默契已久;枝蔓相連,綿延不絕。俗雲‘牽一發而動全身。’三家皆與我有仇,同仇則為友,必共進共退,孤立主公!”
“我智氏人才濟濟,猛將如雲,雄兵十萬,地廣千裏;三家合一,能奈我何?再言者摘舌!”
智國愕然,自去。
智伯索地於魏。使者至,言智伯之意;魏桓子怒,欲斬之。大夫任章搖頭,桓子遂出更衣,任章隨出。
桓子問道:“智伯驕橫,無故索地;是可忍孰不可忍?公如何阻止我殺其使者?”
“殺一匹夫,易如反掌;雄兵若至,勢必亡國。智氏鼎盛,誰能抗之?主公暫息雷霆之怒,委曲求全;智伯貪婪,饕餮無厭。若得誌於我,必陵趙·韓;到時三家合力,擊斃之!報仇雪恨!”
桓子深以為然,予智氏萬家之邑。
智伯大喜,招智國,曰:“魏氏果然懼我,予我萬家之邑;弟言禍至,今竟如何?”智國無言而出,仰天長歎道:“欲摔之重,必捧之高;欲前射人,弦必後拉。大禍將至,而主公狂喜;樂禍者必死,古今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