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她的眼光,庚延壽後來雖然一直貓在長溪縣做富家翁,但兒女一個比一個出息,上大學、出國留學,你讀碩士,我攻博士!
大兒子庚仁敦還擔任國民政府清江省教育廳副廳長,兼清江大學校長。
國民黨退守台灣時,庚延壽故土難離,不顧兒女的苦苦哀求,老兩口帶著年僅九歲的小兒子回到庚家萍。
解放後,庚延壽一家成了塘硯村唯一的地主出身,雖然他一生造福鄉裏,鄉親們沒有怎麼為難他,但是畢竟有七個兒女在海峽對岸,在縣裏區裏掛了號,每逢運動時,戴高帽遊街、上批鬥台受批鬥是在所難免。
年邁而又一身傲骨的他,受到無盡不公正的屈辱,身體漸漸垮了,1971年秋遺憾的病故。臨終前一直懊悔害了小兒子庚仁毅的一生,連媳婦都沒能娶。
庚仁毅十七歲那年砍柴時,被不知名的毒菌蟲感染,臉部脖子長紅斑,反反複複三年才治愈,留下一臉的坑坑窪窪。
地主出身,又是個**子,盡管是個有文化的農村壯漢,但請了鄉裏所有媒婆都沒有哪家閨女鬆口。
父親去世後,年齡也大了,庚仁毅不再妄想婚事,有限的幾次做上門女婿的機會,也因為放不下老母親而放棄。
撥亂返正後,人們突然發現,整個村莊連個能提筆寫幅對聯的人都難找。
庚仁毅三十年從未放下的毛筆終於放出光彩,書法在溪頭縣排的上號。
村裏紅白喜事,小孩取名字,都少不了這個麻子先生。在窮山村,紅包潤筆隻是個心意,重要的是地主成份這座大山重壓下的庚仁毅,終於可以挺直腰杆。
臨鄉李家堡為迎接著名愛國華僑,清江省華僑聯宜會副主席李幼年的省親,特意重修族譜。
庚仁毅在被喚醒對哥哥姐姐的思念中,在李家堡忙碌了三十多個日夜,工資潤筆紅包,總共掙了一千二百多元。大半是開夜車為李家人寫家譜掙的,一本家譜三十二開十來頁十元工錢,他一個半小時就能搞定。而李氏聘他修族譜每天工資才十六元,當然,紅包潤筆另給,也有一百多元。
有了錢後,當然先解決是一直耿耿於懷的,老宅漸漸趨於破落而無力修繕的事。
屋子是庚延壽發家後建的,號稱槍樓。正堂是八扇四進大瓦房,兩邊和背麵有又高又厚的設有哨口和槍眼土牆,大小房間二十多間。
所有梁、柱都是百年老杉樹的木心做成,隻要照顧好屋頂瓦片,不被雨水侵蝕,再住兩百年都不成問題,所以節儉的村人對庚仁毅修繕房屋的動機頗有說法。
牆壁雪白,廳堂門窗油漆的閃閃發光,圖騰像是活物,對連縣城都沒去過的庚家萍人來說,這就是金巒殿,住這樣的房子真是太奢侈了!
庚長福和庚時俊走進大門,果然歡聲笑語。
大堂裏大姑娘小媳婦們圍著延壽奶奶,聽她講故事。小孩們不故嗬斥,在寬敞的廳堂裏追逐玩耍,在屋裏穿梭捉迷藏。
“延慶奶奶!您老好興致啊!”李長福高聲招呼道。
“哎喲!真是新年新氣象!兩位貴人也來看我這糟老婆子!快來坐!快來坐!”延壽奶笑呤呤的站起來打招呼。
“看您老說的!我們倆是來您這沾沾貴氣的,這屋子氣派!要是我能住上這屋子,一天少吃一頓也高興。”庚時俊笑哈哈的說。
“有啥氣派的,仁毅瞎折騰!就我們娘倆,修不修還不是一樣住。坐!坐!……”。延壽奶奶一邊安排座位一邊說。